第75章
江宁走到跟前扶起老阿婆,身体甫一轻松, 老阿婆眯眼瞧帮助自己的人。
瞧上片刻,还是认不出,老阿婆不管了,继续朝对面叫骂, “也是丧良心的, 做烧鸭不用荔枝木,贪便宜捡些香樟木烧,熏到我头疼!”
江宁听到原委,看见五十米外是有家烤鸭店,他也闻到一些呛鼻的樟脑味, 的确是有人在烧香樟木。
“真是到哪都能碰到这些人, 以前住村里也是,跟那家养猪的自私鬼一样讨厌!”老阿婆只是年纪大,骂起人来是一点不气短。
等老阿婆骂过瘾了, 才跟江宁道谢。
江宁说:“不客气。”
老阿婆听声,终于认出来了,“你是上回跟我买水那后生吧!”
江宁点头, “是的,你记性真好。”
老阿婆摆摆手,“哪是记性好,这年头方便了,到处是商场超市,谁还来我这只收现金的报亭买东西啊。人少,我这不就记住你啰。”
老阿婆一面说着,一面用另只手扶住报亭的摆台,站稳后让江宁松手,然后塞给他一瓶水。
“给你喝的,孩子。”
江宁不客气,“谢谢。”
“进价几毛钱的水,谢啥谢呢。”老阿婆真实诚。
江宁毫不在意,拧开瓶盖喝水。
老阿婆慢步挪进报亭,从里扔出来一张矮凳,“坐会吧。”
江宁捡起凳子坐下,就听老阿婆说:“我记得刘献金是哪家的了,我家和他家隔着一家养猪的,每年冬天刮北风,臭味总飘进我家。好多年前了,那天买猪肉就突然记起来了。”
老阿婆坐进报亭的高凳,江宁要透过摆台口,才能看到她。
“是吗?那你记忆是真不错。”老阿婆年纪很大了,上次就有些言语混乱,江宁也不期望能问出什么,就这样搭着话。
老阿婆坐得高,她低眼瞧见江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后生,我是不是很多话?”
人老了,总归是被嫌弃的,要不怎么来报亭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呢?
江宁表情认真起来,“没有的事。”
老阿婆放心地点点下巴,继续说:“我还记起刘献金家的丫头,叫什么七的,她以前经常去猪圈看猪吃食,也不怕臭味,还给猪喂东西。”
江宁闲聊:“喂什么,厨余吗?”
老阿婆:“这你就不懂了吧,猪杂食,什么都吃,同类都吃。”
江宁:“所以猪好养活。”
老阿婆:“是,就是太臭。”
江宁笑笑。
起风,又带来一阵木头燃烧的味儿,老阿婆絮絮叨叨:“真烦啊!又是这个味儿,跟99年那场山火一样,漫天都是这个味道……”
江宁歇够了,还凳子,离开。
老阿婆还在讲,旧报亭听了那么多年。
回到车上,江宁就用地图软件搜索了金辉国际,跳出来路线和标注,显示距离864米,单身公寓。
如果刘献金看人摸牌九是常年习惯的话,搬家住址那么近,他肯定还会再来。基于所有讲述都指向四月后刘献金就杳无信息,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原定计划有变,刘献金搬到别处了,但也不至于跟所有人失联,所以这一可能概率不大。
二是刘献金可能暴毙更早,也许四月就去世了,更具体点推测,也许是在4月1日那天,不然刘献军刘智和麻小焱三人的口径不会那么统一,称4月1日后再没见过刘献金。
假设刘献金真死在4月1日,这点就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在四月后音讯全无。
茆七从99年开始就跟刘献金一起生活,又在07年3月买票打算离开,可见刘献金待她不好。江宁认为她决定离开不是偶然性,是经过长期计划的,之前还留在连珠村,可能源于能力不够,这个能力或指独立生活,或指反抗力量。
4月1日还有个新人物——仲翰如。
此前江宁猜测刘献金的死与茆七有关,一个孤女对一个成年男人,威胁性太弱,十七岁的茆七还没接触手作,也不了解人体结构的薄弱,不存在像姜馨和罗呈呈那样用理论知识去杀人。这时出现一个帮凶,合力处理掉刘献金,这一推理更能站住脚。
看来得查查这个仲翰如了。
仲夏如和仲翰如的资料,老许在局里,查人更快。江宁给他发去微信,也恰好此时茆七通过了好友申请。
江宁刻意停留在聊天页面几分钟,那边不见正在输入,也没有发来任何问题。估计是通过后,就把他撂在一边了。
江宁:【给你看个东西。】
也不差这次主动了,江宁觉得嘛,惊喜这种东西是不能有任何缓冲的,于是直接将麻小焱的道歉视频发送过去。
她应该会感谢他吧,毕竟做了件好事,江宁想。
过了一会。
茆七:【你怎么知道麻小焱?】
回复挺快,江宁满意,打出的字还在对话框,茆七的信息又进来了。
茆七:【你在查我?】
江宁哑然,她可真聪明啊!
江宁:【没有啊,只是偶然间认识了这么一个人,闲聊发现你们也认识。】
找补的话发出去,显示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江宁愣了一秒,再发个【?】过去,回复他的依旧是那个红色感叹号。
江宁“嘿”笑出一声,还感谢呢!
他被茆七拉黑删除了。
——
拉黑删除完江宁之后,茆七开始补觉。
实在困,睡得挺好,心情也没因麻小焱的事起伏,反正她已经走到左凭市了。过程不重要。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起床,还是要面对这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茆七拿起剪刀自己修剪。
修剪满意后,出门觅食。
茆七又吃的白汤猪血肠,味道还是没有以前好吃。吃完回公寓的路上,经过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正推门送客人离开。
倏然间,四目相对。
理发店老板冲茆七笑笑,开口道:“短发得经常修修,不然就没型了。”
茆七伸手摸自己头发,心里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是在暗指她的修剪技术不好吗?以前学肢体手作,茆七也接触过毛娘,一些简单的修剪她可是手到擒来的。
莫名其妙变成不爽,这个理发店老板好没边界感,为了招揽生意,用这种熟稔语气让她去剪头发,还明里暗里地指她的短发丑。
茆七冷冷翻了眼理发店老板,迈开步走了。
理发店老板怔住了,半晌才念叨:“这人,怎么这样啊……”
晚上九点,洗完澡,收拾好房间之后,茆七坐在床上,开始盘剥昨晚在解剖室的细节。
一是为了梳理和应对,二是让自己有事做,尽量迟点入睡。
昨晚被那个拿砍刀的男人追杀时,茆七注意到他在下手前,都会有个惯性动作——磨刀。这种刻在日常的惯性动作,她只在菜市场见过,那个男人是屠夫吗?专司解剖,反正这里的人体只是用作食物,不用细致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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