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为自己东施效颦感到难堪的姜培生被这句话扫去了阴霾,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说:“吃过饭后我们去看电影吧,卓别林的《城市之光》。”
  “好的呀,我最喜欢卓别林了,”婉萍欣喜地接过电影票,说:“那咱们看完电影后,我请你吃饭。这样咱们一人一次,谁也不欠谁的。”
  姜培生之前没来过韩复兴鸭子店,点的几样菜都是店员推荐的,既然能称为招牌,口味自然是不会太差。两个人吃过饭后,步行去了不远的电影院,一路上婉萍忍不住地夸卓别林的电影有多好看,说到高兴的地方,自己先咯咯咯的笑起来。巧的是她今儿又穿了一身嫩黄,姜培生看着陈婉萍,觉得旁边的女孩简直是只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小黄鹂,明媚可爱的把整条街染上了一层彩色。
  第十三章 小馄饨
  《城市之光》讲的是一个流浪汉和盲眼卖花女的爱情故事。说是喜剧,但卓别林滑稽的动作这次并没把婉萍逗笑几回,大半场她都在为那对可怜人掉眼泪。她真是水做的,眼泪流呀流呀流不完似的。姜培生坐在一边,时不时侧头看眼陈婉萍,瞧着她不停抹眼泪,不觉也跟着心疼,暗暗想着:“愿婉萍这辈子的眼泪在看电影的时候便流干净,其余日子里都是平安顺遂。”从电影院里出来,婉萍恢复了情绪,对姜培生说:“我没钱请你去韩复兴那样的大店,你要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馄饨店。”“馄饨好呀,”姜培生笑:“我最喜欢吃馄饨了。”“来呀,我带你走!”婉萍伸手拉起姜培生的袖子说:“现在还早,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我家最早住在三元里,后来爸爸才带着我们搬到了丁家桥。我刚到南京时五岁,那时候继母还没有嫁过来,爸爸每天都得带着我去上班,我们清早就在刘家吃小馄饨。起先他家是一张桌子撑起来的小摊,现在都已经有一个门面了。不过好在味道没变,我有空的时候还是会过来吃的,刘婶和刘叔都认识我,他们一见到我来,不用问就晓得要煮一份鲜虾小馄饨。”陈婉萍说起过去声音格外甜软。陈婉萍五六岁该是个什么模样呢?那一定是又白又软,瓷娃娃一般的吧。姜培生想着心里不由软下来说:“你小时候肯定很讨人喜欢。”“那是自然,老街坊都喜欢我!馄饨店隔壁是卖雀鸟的,老板是个前清遗老,老头子梳着长辫子冲谁都凶巴巴,唯独每次见我都要给糖吃。”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婉萍的话愈来愈多:“你右手边是家裁缝店,听说老板娘年轻时候是紫禁城里的绣娘呢!我有两身旗袍就是在她家做的,便宜又好看。你要是有衣服不合身也可以拿来改。”顺着陈婉萍的话,姜培生看向裁缝店,老板娘正依靠着门框上抽烟,脸瞧着有四十岁上下,但身段保持得如小姑娘一般好,能把贴身的祖母绿旗袍依旧穿出七八分风情。他们再往前,姜培生就看见了挂满鸟笼子的店面,门口摆把躺椅,老爷子正躺在上面一晃一晃地哼唱着京剧《徐策跑城》,…
  《城市之光》讲的是一个流浪汉和盲眼卖花女的爱情故事。说是喜剧,但卓别林滑稽的动作这次并没把婉萍逗笑几回,大半场她都在为那对可怜人掉眼泪。
  她真是水做的,眼泪流呀流呀流不完似的。姜培生坐在一边,时不时侧头看眼陈婉萍,瞧着她不停抹眼泪,不觉也跟着心疼,暗暗想着:“愿婉萍这辈子的眼泪在看电影的时候便流干净,其余日子里都是平安顺遂。”
  从电影院里出来,婉萍恢复了情绪,对姜培生说:“我没钱请你去韩复兴那样的大店,你要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馄饨店。”
  “馄饨好呀,”姜培生笑:“我最喜欢吃馄饨了。”
  “来呀,我带你走!”婉萍伸手拉起姜培生的袖子说:“现在还早,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
  “我家最早住在三元里,后来爸爸才带着我们搬到了丁家桥。我刚到南京时五岁,那时候继母还没有嫁过来,爸爸每天都得带着我去上班,我们清早就在刘家吃小馄饨。起先他家是一张桌子撑起来的小摊,现在都已经有一个门面了。不过好在味道没变,我有空的时候还是会过来吃的,刘婶和刘叔都认识我,他们一见到我来,不用问就晓得要煮一份鲜虾小馄饨。”陈婉萍说起过去声音格外甜软。
  陈婉萍五六岁该是个什么模样呢?那一定是又白又软,瓷娃娃一般的吧。姜培生想着心里不由软下来说:“你小时候肯定很讨人喜欢。”
  “那是自然,老街坊都喜欢我!馄饨店隔壁是卖雀鸟的,老板是个前清遗老,老头子梳着长辫子冲谁都凶巴巴,唯独每次见我都要给糖吃。”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婉萍的话愈来愈多:“你右手边是家裁缝店,听说老板娘年轻时候是紫禁城里的绣娘呢!我有两身旗袍就是在她家做的,便宜又好看。你要是有衣服不合身也可以拿来改。”
  顺着陈婉萍的话,姜培生看向裁缝店,老板娘正依靠着门框上抽烟,脸瞧着有四十岁上下,但身段保持得如小姑娘一般好,能把贴身的祖母绿旗袍依旧穿出七八分风情。他们再往前,姜培生就看见了挂满鸟笼子的店面,门口摆把躺椅,老爷子正躺在上面一晃一晃地哼唱着京剧《徐策跑城》,灰白的辫子垂在椅子后面,长长的末梢甚至拖在地上。
  “就是这里。”陈婉萍拉着姜培生走进馄饨店。
  正在煮馄饨的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立刻笑着说:“是婉萍来了呀?还带了个朋友。”
  “嗯,”婉萍侧头看了眼姜培生,点头说:“我同学。”
  “你同学?”老板娘手里的活儿一顿,直直盯着姜培生几秒才把目光转向陈婉萍:“你同学上学比较晚啊?”
  “我瞧着这样显老吗?”姜培生素来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听刘婶这样一说,他立马接了句,逗得婉萍捂着嘴笑。
  刘婶连忙摆手,正想解释两句,旁边的丈夫用胳膊肘轻怼了下她后腰,眼神示意往姜培生的鞋上看,刘婶探出头看了眼,心下立刻明了了。
  等到上饭时,刘婶把一碗小馄饨摆在婉萍面前,说:“你从小在我这里吃饭,老觉得你还小着呢,但今天仔细一瞧我们婉萍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嗯?”婉萍抬起头,见到刘婶笑盈盈地又对姜培生说:“小囡囡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你呀,是她头一个带来我这里吃馄饨的朋友。往后你可不能欺负婉萍。”
  “哎呀,刘婶你说什么呢?”婉萍被说得娇羞,急声嘟囔。
  姜培生见状立刻摆出副委屈样子:“我吃亏在长相上了。明明都是她嫌弃我,我哪敢欺负她呀!”
  见他俩一唱一和,刘婶儿笑着回了后厨。
  饭桌上婉萍搅和着碗里馄饨跟姜培生说起学校的事情。她先讲了淑兰与她表哥要建设一条贯穿中华的铁路大动脉的宏图大志,又说起了最近新来学校的音乐老师。
  “冷老师长得好看,钢琴也弹得特别好。最关键是年纪,她只比我大一岁,都已经做我的老师了。”婉萍说起来一脸羡慕。
  “人不能这样比,”姜培生说:“我知道一位宋长官,也是比我大一岁,但人家都已经升少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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