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哎……”听着刘厂长说话,姜培生又想起来那个何老板,恼火又后悔地直摇头。
  再次谢过了刘厂长,姜培生立刻给家里婉萍打过去电话:“荣生纺织厂刘厂长的秘书明天清晨会送来三张当天中午去台湾的船票,到时候你拿了船票就立刻去天津港,一刻也不要耽误。”
  “嗯嗯,”婉萍在电话里连着答应。
  “离开天津后,我老娘和小友都得靠你照顾,到了台湾难免要过一段苦日子。”姜培生叮嘱说:“杜夫人已经先去了台湾,虽然此前很少联系,但算起来她也是我远方家的表姐,总归是门亲戚。杜夫人是极心善又有能力的女人,我今天会给她写信,请她日后照顾你一二。一会儿我给说个地址,你用笔记下来,到了台湾可以先去找她。至于在东南亚的船厂,等你安定了再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若是船厂还在,你就把它卖了吧!好歹换些金银,能补贴家里,你也不用过于辛劳。”
  “嗯嗯。”婉萍一边答应着,一边找来纸笔写下杜夫人的联系地址,写完了问姜培生:“那你什么时候也能过来?”
  “我这边还不清楚,不过若是有机会我肯定会回去的。”姜培生嘴里是这样说,但自己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他生怕再多说几句,难以掩饰的丧气就要传给婉萍,只能草草结束话题:“婉萍,就这样吧。今晚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咱们就不多聊了。”
  “你答应过我的话可不要忘了,”婉萍急声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姜培生连声答应着挂了电话。
  之前婉萍走不了时,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日跳脚,但眼下真的要把人送走,姜培生又觉得胸口像破开了个洞,满腔的情绪被抽空,内里空荡荡的。他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话机,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深吸口气,摇了摇头。如今婉萍她们要去岛上,往后留给他的大抵不会是什么好路了。
  第六十八章 一家人
  挂了电话,婉萍听到楼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咳嗽的人是姜培生的母亲姜李氏珍绣,她入冬时染了风寒之后就一直在咳嗽,吃过不少药,却没有好的迹象。到了年关愈发严重,珍绣连呼吸都不太通畅,说两三句话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婉萍在电话里没有跟姜培生说家里的情况,也是害怕他担心。“胡妈,是什么东西砸了?”婉萍一边问着,一边往楼上走。12月初的时候黄婶说家里儿子要结婚,急匆匆地走了,两个厨子则更早一步就离开,门卫也被调到前线去。姜家就剩下了司机老胡,他看着婉萍笨手笨脚地烧饭打扫,实在瞧不过去就把自己的老婆叫过来帮忙照应,婉萍很是感动,答应按照黄婶的价格给胡妈工钱,绝对不会苛扣一分。胡妈与黄婶完全不同,她是个干脆爽利的湖南女人,嗓门很大,从前给有钱人家做活主要是在厨房里帮工或者是帮人洗衣服,总之都是些粗活,很少会进入主人家的卧室,所以做事总是不如黄婶贴心细致。婉萍倒看得开,但珍秀心里很不乐意,私下里跟婉萍抱怨过,也在明面上跟胡妈起了好几次冲突。婉萍猜着又是她俩闹出了不愉快,于是快步上到二楼,推门一进去就见着汤碗砸在地上,姜李氏珍绣坐在床上,两手不断地拍着胸脯。胡妈见到婉萍,先一步告起状:“这老太太好多事情,喂个药嫌烫,我给她吹一吹又嫌脏,伸手直接把碗都给打翻了!太太,你评评理!怎么有人这么难伺候?她当她是谁呀?慈禧老太后吗?”“你……你赚的就是伺候人的钱……还嫌人难伺候……你当你是谁?你是慈禧老太后吗?”姜李氏珍绣费劲儿地喘着粗气怼回去。
  挂了电话,婉萍听到楼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咳嗽的人是姜培生的母亲姜李氏珍绣,她入冬时染了风寒之后就一直在咳嗽,吃过不少药,却没有好的迹象。到了年关愈发严重,珍绣连呼吸都不太通畅,说两三句话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婉萍在电话里没有跟姜培生说家里的情况,也是害怕他担心。
  “胡妈,是什么东西砸了?”婉萍一边问着,一边往楼上走。
  12 月初的时候黄婶说家里儿子要结婚,急匆匆地走了,两个厨子则更早一步就离开,门卫也被调到前线去。姜家就剩下了司机老胡,他看着婉萍笨手笨脚地烧饭打扫,实在瞧不过去就把自己的老婆叫过来帮忙照应,婉萍很是感动,答应按照黄婶的价格给胡妈工钱,绝对不会苛扣一分。
  胡妈与黄婶完全不同,她是个干脆爽利的湖南女人,嗓门很大,从前给有钱人家做活主要是在厨房里帮工或者是帮人洗衣服,总之都是些粗活,很少会进入主人家的卧室,所以做事总是不如黄婶贴心细致。婉萍倒看得开,但珍秀心里很不乐意,私下里跟婉萍抱怨过,也在明面上跟胡妈起了好几次冲突。
  婉萍猜着又是她俩闹出了不愉快,于是快步上到二楼,推门一进去就见着汤碗砸在地上,姜李氏珍绣坐在床上,两手不断地拍着胸脯。
  胡妈见到婉萍,先一步告起状:“这老太太好多事情,喂个药嫌烫,我给她吹一吹又嫌脏,伸手直接把碗都给打翻了!太太,你评评理!怎么有人这么难伺候?她当她是谁呀?慈禧老太后吗?”
  “你……你赚的就是伺候人的钱……还嫌人难伺候……你当你是谁?你是慈禧老太后吗?”姜李氏珍绣费劲儿地喘着粗气怼回去。
  “好了好了,婆婆你也别总挑胡妈的不好。明天我们要坐船去台湾,到了那边什么都贵,钱要一省再省,可没余钱再找个人专门来伺候你。”婉萍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只藤编箱子,对姜小友说:“小友你也去拿几件衣服过来,我们收拾收拾,明天拿了船票就走。”
  “明天就走啊,走这样急?那大满呢?大满什么时候走?”姜李氏珍绣喘着大气问。
  “这怎么说的好?他们的事情总是一天一变,反正培生让我们先过去,到了岛上再等他的消息吧。”婉萍一边收拾柜子里的东西,一边对珍绣解释说。
  “你们要去了台湾,那我们怎么办?”胡妈看向婉萍说:“我儿子跟着姜先生走了,他要是将来也撤到台湾去,岂不是我们这辈子都见不着儿子了?”
  胡妈说着,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别这样想……说不定……说不定过两年他们还要再打回来……”姜李氏珍绣往胡妈身边挪了挪,扶住她的肩膀。女人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前一刻还在为了一口药汤一只药碗发生争执,转眼又因为作为母亲的共情瞬间亲近起来。
  “哎,当初就不该听他爸的。”胡妈拍着大腿,摇头叹气。
  胡妈又下去给珍秀煮药了,婉萍让姜小友陪在奶奶身边,她自己去了客厅。尽管电话里说的是船票明天清晨送来,但婉萍还是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来送票的。她坐在客厅整夜未睡,到清晨六点多,老胡过来说门外有人按门铃。婉萍顾不得穿外衣,立刻跑了出去。
  按门铃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瘦高男人,他骑着辆自行车。见婉萍开门出来,从腋下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只信封,说:“荣生纺织厂刘厂长让我把它带过来给姜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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