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姜小友的脾气一贯非常倔强执着,他认准的事情别人三两句话是劝不好,所以即便夏青说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固执地摇摇头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我妈。姥姥,我小的时候,我亲生的爹娘就不要我,把我给了奶奶,后来奶奶死了,爸爸姜培生也死了,我现在只有我妈了。我妈要是也不在,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就再也没有人要我,我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姜小友很认真地讲出这些话,他瞪大乌黑亮晶晶的眼睛无比严肃,看得夏青心里发酸。
  “傻孩子,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而且除了妈妈,你还有姥姥、姥爷、陈瑛姨妈。你还有很多亲人的,怎么会留在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小友,不要想这些事情。”夏青把姜小友搂在怀里,心疼地把孩子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脖下,拍着他的后背说:“回去睡觉吧,回去吧。”
  第七十六章 长相思
  婉萍闹了一个多月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不是说她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只是夜里闹得没有那么凶,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沉默了不少,个别时候也是清明的,知道姜培生死了,也能控制情绪,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甚至跟陈彦达提起来过阵子想回学校继续给学生们上课。“婉萍能想着回学校实在是好事,说明她心里终于有了其他事情。”陈瑛安慰着陈彦达说:“我最近听说姜培生从前的勤务排排长小胡从四川回天津了,也许他和婉萍见面聊一聊能帮着她把心结给解开。”“那好呀,”陈彦达听后立刻答应下来,追问:“什么时候能见面呢?”“我看就安排在这周六吧,”陈瑛说:“到时候我陪着婉萍一起过去,周围有个人能照应着。”跟陈家人商量好,陈瑛把周六跟小胡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婉萍,她对于能见到姜培生的旧部是很乐意的,连着点头答应。原计划周六陈瑛陪着婉萍去约好的茶馆,但那天清晨,陈瑛的女儿忽然发起高烧,她急着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挂吊瓶。
  婉萍闹了一个多月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不是说她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只是夜里闹得没有那么凶,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沉默了不少,个别时候也是清明的,知道姜培生死了,也能控制情绪,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甚至跟陈彦达提起来过阵子想回学校继续给学生们上课。
  “婉萍能想着回学校实在是好事,说明她心里终于有了其他事情。”陈瑛安慰着陈彦达说:“我最近听说姜培生从前的勤务排排长小胡从四川回天津了,也许他和婉萍见面聊一聊能帮着她把心结给解开。”
  “那好呀,”陈彦达听后立刻答应下来,追问:“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我看就安排在这周六吧,”陈瑛说:“到时候我陪着婉萍一起过去,周围有个人能照应着。”
  跟陈家人商量好,陈瑛把周六跟小胡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婉萍,她对于能见到姜培生的旧部是很乐意的,连着点头答应。原计划周六陈瑛陪着婉萍去约好的茶馆,但那天清晨,陈瑛的女儿忽然发起高烧,她急着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挂吊瓶。
  “要不改天我再带着婉萍去见小胡吧,”陈瑛建议陈家人。
  “没事,现在这世道又不像以前没那么坏,孩子有病你去带她看病,我陪着婉萍去一样的。”陈彦达对陈瑛说:“答应好了见小胡,临行说去不了,我怕婉萍多想。她现在这个情况,最怕的就是想太多。”
  “也是,不过婉萍情绪精神还不太稳定,表叔你可一定要跟好了。”陈瑛叮嘱说。
  “放心吧,婉萍是我的女儿,”陈彦达点头说:“我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不能看着她出事啊。”
  陈彦达本来是想同婉萍一道走去约好的地方,但是婉萍很不乐意让父亲跟着自己,她神智清明地说:“我不是个小娃娃,我现在好了,我知道回家的路。”
  听婉萍这么说,陈彦达也不好说“你没好”之类的话刺激她,只能面上点头同意她自己去,实际婉萍一出门就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五六米的地方,一路随着女儿走到茶馆,见她推开包厢门进去后要了壶茶坐在包厢门外守着。
  “姜太太!”小胡见到婉萍连忙起身敬礼。
  再见到有人向她敬礼,陈婉萍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在那一瞬间晃了神,生出种错觉只要自己一回身就又能看见姜培生笑盈盈地随她一起进来。
  婉萍不禁回过头,看到关闭的木门后恢复清醒。她知道丈夫已经死了,连忙上前压住小胡胳膊:“没必要这样客气了。”
  “我听说……”婉萍犹豫着说:“我听说,培生最后是同你在一起的。”
  “嗯,”小胡点点头说:“兵败得比我们任何人预想中都要快,军长那时候生了重病,心思早就不在打仗上面,他想去岛上找你,所以带着我们跑了。只是后来他病得太重,我和刘副官觉得军长怕是活着逃不出去,就找了解放军救命。被俘虏后他被送去成都静安医院,我和刘副官检查身体治好病后又被关了一段日子,再后来他们人就没有继续追究我俩的责任,还给路费让我们回老家。刘副官回了他四川老家,我就回了天津。我回来没太长时间,就有个叫陈瑛的找到我,说是太太您想跟我见一面。”
  “哦,”婉萍应声,坐下来问小胡:“既然培生都不愿意再打仗,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投降或者起义呢?”
  “他以为太太您在岛上,所以不敢投。”小胡看了一眼婉萍,低声说:“军长时刻都念着太太,想去岛上和你团聚,所以他不能投降不能起义只能死撑着,直到最后他自个儿也瞧出来不可能走出四川大山,这才心一横带着我和刘副官两人跑了。我们本来计划是先出四川走云南,然后进入东南亚,想办法乘船再回岛上,他这样折腾就是想再见你一眼。”
  “你不说他身体差吗?他身体都那样了,还怎么走那么远的路?他还跑得动吗?”婉萍想着姜培生眼泪落下来,他真是病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没办法,太太。”小胡摇摇头,说话时眼眶通红:“军长也是没办法,他病得太重,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这样试一试。到我们逃走时,我背着他觉得也就一百斤出头的体重,军长那时候已经很瘦很瘦,手像枯树枝一样干。”
  怎么会生这样重的病呢?婉萍听着小胡所说,心脏像刀搅一般疼。她从前在天津时嫌弃过姜培生胖,可是她现在宁可他胖一些。一米八的人只有一百斤出头,那得是多瘦啊!婉萍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抖着声音问:“我只知道他肠胃不好,他怎么会得破伤风、败血症和肺结核呢?”
  “肺结核是被传染的。最开始是谁得的没人知道,反正后来几个长官开会的时候都在咳嗽,谁传得谁也实在讲不清楚,”小胡想着姜培生最后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他擦了眼泪,深吸口气说:“军长在 11 月份的时候胳膊被坦克划伤了,那伤口不大,但是很深。一开始没人在意,但五六天后伤口发烂流脓,到最后整条胳膊都是乌青乌青的,一挤压就往外滴黑血,有时候他还会止不住的抽搐,医生说这就是破伤风感染了。染上了破伤风,又因为吃不好,很快就又得了败血症,军长经常性发烧,有时高烧会烧到昏迷,医生就打两针退烧针先把人稳住。到后来我们兵败得太快,吃的都没着落,哪还有药,最后连随军的医生都逃跑了,我们也没了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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