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拓跋焘翻身起来,大喊着:“宗爱!宗爱!”
谢兰修忍着痛提醒他:“陛下,宗爱不是被……”
拓跋焘想了起来,叹口气自嘲道:“都习惯喊这个狗才了。这一顿杖子打下来,估计十天半个月不能服侍,便宜他躲懒了!”此刻,另一个服侍的小黄门已经急急忙忙到位,静候吩咐,拓跋焘便叫他传唤军医。自己披了衣裳起身等候着。
军医大约是被从热被窝里拉出来的,散穿着外头棉衣,睡眼朦胧进来请了安。拓跋焘担心他脑子迷糊,警告道:“后宫之人,身子金贵,上回舒太医他们的事你可是晓得的,若是轻率马虎从事,可别怪朕不客气!”
军医给他唬得一惊一乍的,脑子瞬时清醒了过来,战战回奏道:“陛下放心,臣医术虽不济,但绝不敢不用心诊治!”
拓跋焘在军医身旁,盯着他按着谢兰修从罗帐中伸出来的手腕。军医似在犹豫不决,沉吟了很久才问帐中人:“娘娘请恕臣无礼,实在是要事不得不先向娘娘打听清楚:请问娘娘,上次天癸是什么时候行的?”
里头的谢兰修也犹豫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好像……好像是十月十二日。”她在帐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果然听见外头的军医带着点喜气洋洋向拓跋焘汇报:“果然!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天癸已经两月不运了,其实是怀娠了。不过这一阵车马劳顿,添了胎漏的毛病,有些险。请娘娘从今日开始安卧不起,不可随便下床活动,再吃臣开的安胎药,估计还是能够保住小皇嗣的!”
拓跋焘的声音仿佛变了调:“你说的是真的?!”
军医笑道:“臣虽不才,喜脉这种常见脉象应该是无误是。陛下不信,可以请其他军医再诊。”
拓跋焘欣喜若狂,大声吩咐赶紧把保胎药煎了来,又命厚赏军医,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谢恩跪拜声,随即他急匆匆一掀罗帐,一脸欢乐,小心捧着谢兰修的脸:“阿修!我们有孩子了!”
谢兰修早已是满脸喜泪,肚子的疼痛似乎都不那么厉害了。她一手捧着拓跋焘温暖的手,一手小心地捂着小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1)作者三国演义和三国志混淆得厉害,如果写成了三国演义请勿怪。
☆、当谋万世
虽然其时已经临近过年,但是因为怕谢兰修经不起旅途奔波,拓跋焘特为下令,全军放慢速度,按着谢兰修软轿的速度前行。
“马上就要到平城了。”拓跋焘含笑对谢兰修说,“回到宫里,到底要舒服得多,不必像路上这么辛苦。这个孩子随着我们一同征战,将来必然是个极谙韬略的。”
谢兰修红着脸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个女孩子,韬略又有何用?”
拓跋焘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神,对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犹豫了一下才说:“女孩子也好的!她必是朕最心爱的小公主!”
谢兰修敏感地觉察拓跋焘短暂流露出的细微表情,她疑心自己看错了,因为,那表情竟然是“悲悯”。不过,这小小的疑惑很快被幸福感冲淡了。拓跋焘兴致勃勃和她谈起这日的午膳:“上回你嫌秋菘、萝卜和芜菁吃腻了。今天有我叫人加急从洛阳和平城两地送来的冬笋和韭芽——韭芽是火室中特意种的,一千钱还买不到一把,今日给你尝尝鲜。”
谢兰修高兴起来:“谢陛下——谢佛狸!国家战事如此费钱,你倒在吃喝上为我如此奢靡,不大好吧?”
拓跋焘笑道:“为‘陛下’怀着皇嗣,天下后继有人,不是重于一城一镇的得失么?”
到了平城,天子回宫,其间热闹自不必提,皇后在显阳殿喜吟吟地迎候着,见了拓跋焘便盈盈下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拓跋焘笑道:“你这里消息倒传得快!——”他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看见皇后眼中的诧色,皇后道:“妾在宫中,自然是第一个得知消息。莫非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拓跋焘顿了顿说:“大概和我说的好事不是一件。你先说,让我多乐呵乐呵。”
皇后便又笑道:“贺昭仪又有孕了。我已经派了太医日夜值守,大约是两个月了。”
拓跋焘拊掌笑道:“花开两枝!何其上佳!跟我南巡的谢椒房也是两个月身孕了!”
跟在一旁的谢兰修被这些扑面而来的消息震得忽而惊、忽而羞、忽而酸楚,竟是五味杂陈。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打量着她,其后,皇后的话笑晏晏的:“真的?!那真是要恭喜陛下呀!不日后宫便能添两个孩子,以后也是一道的玩伴呢!不过谢椒房如今分位是不是该升一升了?”
拓跋焘点头道:“自然,自然,也不必多麻烦了,直接晋贵人吧。”
谢兰修只在显阳殿敷衍了一会儿,就被疼惜不已的拓跋焘唤回去休息。阿萝已然得到了好消息,张罗着伺候,用她惯常的喈喈呱呱的声音说:“娘娘大喜!陛下已经命找了二十个有经验的婆子专门伺候娘娘更衣用膳的事宜,太医院两班太医日夜轮守。我还叫其他宫人赶制娘娘腹大时穿的新衣,还有小殿下将来的襁褓……”
谢兰修嗔怪道:“你不能不嚷嚷?”
阿萝笑道:“奴婢高兴坏了!”团团转着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一般。
谢兰修叹口气说:“得!得!我看你都看得发晕!你说,贺昭仪也是两个多月的身子?”阿萝觑一觑谢兰修的神色无异,才笑道:“是啊。大约都是陛下临行前临幸的硕果。据懂行的婆子说,只怕两位小殿下出生的日子也差不多呢!将来不知道是谁居长?”
谢兰修不说话,心里暗忖:如果是两个女儿,或者一儿一女,也就不必说了,如果是两个男孩儿——鲜卑人立太子,似乎重视长子而不重视嫡子,谁略大些,当未来皇帝的机会就会大些。倒不知贺佳缡又做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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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有孕,倒真可以恃宠而骄一些。到晚,拓跋焘果然来了,谢兰修故意笑道:“陛下怎么没去瞧瞧贺昭仪?”
拓跋焘冷冷淡淡说:“她么,瞧过了。”
谢兰修偏着头端详他的神色,拓跋焘啼笑皆非:“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瞧了她一眼不就回来了?”谢兰修撇撇嘴道:“贺昭仪一定在想:哪有那么寡情的郎君!”
拓跋焘点点她的额头,咬牙道:“你就装贤淑吧!心里不知怎么乐呢!”谢兰修笑倒在他怀里:“这回,贺昭仪一定高兴坏了吧?”
拓跋焘却愣了愣,突然冷哼一声,道:“别提了,就她的心思最别扭!”谢兰修闪闪眼睛,想起贺佳缡上次怀娠时满面的愁色,倒有些好奇,莫非后宫中太不平静,会有什么事让人担忧?不过她看到一脸自信的拓跋焘,那颗心立刻放了下来,腻在他怀里道:“妾如今不能伺候陛下,不知陛下什么时候起驾?”
这副模样,就不像等着拓跋焘“起驾”的样子。拓跋焘捏捏她的鼻尖道:“我还就不走了!好容易回家了,巴巴地赶你‘郎君’走,哪有那么薄情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