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杨盼笑了:“这才初秋,才不冷呢,我都怕自己晚上踢被子。”她又左顾右盼:“我的侍女们睡在哪儿?”
  罗逾耐心地一一告诉她:“你的侍女们,值夜的睡外间好伺候你,不值夜的睡楼下,一道睡楼下的还有建德郡君皇甫亭。她一路上不声不响的,我倒怕大家怠慢了她。”
  杨盼对皇甫亭不感兴趣,叹了口气揉了揉肚子:“我倒是想阿父阿母想饿了。”
  晚饭也开出来了,罗逾真像照顾新媳妇一样照顾她,盘盏全端在杨盼屋子里,也不要人伺候,自己拿解手刀给杨盼切肉、卷饼,桌上有煮的新鲜羊蝎子骨,他怕杨盼不习惯捧着骨头啃,耐心地一点点把肉给她剔出来,剔成一盘子推到她面前。最后问:“饭后有奶茶,不过我怕你喝不惯,偷偷从中原带了些团龙,就是这里烹煮的器具不全,可能没那么好喝。”
  杨盼笑着吃肉吃饼,最后从银壶里倒出奶茶,看了看,又嗅了嗅,说:“我不挑的,我饿肚子都饿过,什么都吃得惯。”
  喝了一口奶茶,表情有些纠结,但是还是咽了下去。
  罗逾心里感动,伺候她吃完了,帮她把手指头一根一根擦干净,才说:“好好睡一觉吧。楼船上会有些晃悠——”
  杨盼笑道:“就像小时候的摇篮一样。”
  罗逾愣了愣,又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诧异地感觉自己为什么对小时候的生活这些点点滴滴完全没有印象?
  夜晚降临得比南秦晚,杨盼打了个哈欠,看看外头漫天的星子,连黄河水里也是一层密密的银光,她放下帘子,关上门,抱住被子睡觉。
  没想到北边的气候真和建邺不一样。建邺的夏天像个蒸笼,秋老虎也厉害,往常这个时节,晚上肚子上搭条薄巾就够了,今儿白天还不觉得,晚上居然盖着丝绵被子还有些凉。半夜三更的,在别人家的楼船里,箱笼都锁在下头,杨盼也不想麻烦人,把衣裳盖在被子上,蜷着身子打算糊弄一夜算了。
  突然,门上“笃笃”响了两声,杨盼因为冷,睡得浅,顿时惊醒了,暗暗的星光里,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开门走进来,径直到她床边。
  “罗逾,你干嘛?”杨盼峻然问道。
  ☆、第一二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清水小甜章
  罗逾坐下来, 伸手抓她凉滑如玉的脚丫子握了握, 然后说:“我就知道你嫌冷!”
  杨盼的脚踢了踢他,拒绝被他抓着:“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罗逾背着光, 仿佛是不大高兴,但还是低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乱碰你。”
  他厚脸皮地钻进杨盼的被窝里:“咱阿父讲的, 未雨绸缪。所以我睡在隔壁时就后悔了, 给你准备的丝绵被子太薄了,可惜我这些年一直不习惯麻烦别人,都不像个皇子, 所以愣没张口,半夜想想不对——可别到了平城拜会舅姑,结果又是打喷嚏,又是淌鼻涕的, 可才真丢死人了!”
  他理直气壮的,不仅已经称“咱阿父”,而且大方落落在被窝里抓住杨盼的两只手暖在胸口, 又把她两只冰凉的脚丫子塞进自己大腿中间暖着。
  他说:“咱阿父说的意思我也明白,有的事不能够迟疑, 该当去做就要做,先发制人, 后发制于人,所以我不能等明儿个你着凉了再寻医问药大家麻烦,还是今天灭隐患于无形吧。”说完, 探头在杨盼鼻头上亲了一下。
  杨盼背着光也能看见他颊上笑肌圆嘟嘟地被勾着银光,然后光熠熠的眼睛闭上了——真的就是来暖床的。
  杨盼一时睡不着了,睁着眼端详了他好一会儿,他倒是放松得很,一会儿握着她手的那双大手就徐徐松开了,他顿时一激灵一样醒了,见杨盼眼睛还睁着,摸了摸她的手和脚都暖暖的,又检查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腰,然后满意地说:“我帮你把被角掖好,应该能够暖和到天亮。”
  杨盼小泥鳅一样缠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说:“不行,还冷呢!”
  那条胳膊顿时都僵住了,杨盼的腿蹭着他的腿,感觉某处硬硬地鼓胀起来,心里便如擂鼓一样有些紧张。
  罗逾过了一会儿才说:“好,那我再待会儿。”
  他大概是睡不着了,哄小孩似的哄杨盼:“睡吧,睡吧,不早了。你睡着不冷了,我再走。”
  杨盼问:“你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罗逾说:“我妹妹小时候不好好睡觉,我也这么哄她呢,要讲多少个故事,唱多少首歌,才能骗得她睡觉。”
  杨盼说:“你把我当妹妹啊!”
  罗逾摇摇头,有点小窘迫。
  她又歪缠着:“你怎么不给我唱歌呢?我不如你妹妹吗?”
  罗逾大概除了那个妹妹,从来没在人前唱过歌,迟疑着不答应。
  杨盼在他怀里扭了扭撒娇——在家经常撒娇,撒得自然而然的。
  “我给你唱,你别瞎扭!”
  那厢近乎哀求,等杨盼安分了,才在她耳边低低地唱:
  “那黄灰色可爱的小山兔,
  离开草地后是多么悲苦。
  我可爱的小小孩子,
  离开阿娘之后多么孤独。
  那灰花色奔跑的小山兔,
  离开山岗之后就会遭殃。
  我可爱的小小孩子,
  离开阿娘之后多么悲伤。
  ……”
  歌曲是鲜卑语,杨盼贴着他的胸膛听,唱歌的声音从胸腔里传过来,瓮瓮的很特别——虽然听不懂词曲的意思。
  她说:“你妹妹有这样一个阿兄,好幸福啊。”
  罗逾的歌声停下来,瓮瓮的声音依旧从胸腔里传过来:“她幸福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到两岁就夭折了,那么小的孩子,生母又是个宫人,所以到死都没有公主的名分,一口小薄棺就埋掉了。阿娘骂她是个不该生出来的贱种,可我觉得,她活着的那短短两年,我特别特别幸福——因为有个人可以照顾着,她可以对我笑。只可惜,我那时候保护不了她,我后悔了多少年,恨自己的无能,恨到看不起自己。”
  这小郎君并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啊。杨盼心里怜他,主动抬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罗逾的嘴唇软软的,身上带着清冽的香味,大概那一吻很让他动容,所以接下来他小心翼翼问:“阿盼,我可不可以……用手……碰碰你?”
  杨盼心“怦怦”跳,前世的他们俩,有过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婚后生活,若无那段被杀的阴影,她其实甚是喜欢与他在一起各种情趣。所以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羞涩地点头说:“那……只许用手,我叫停就得停!”
  罗逾乖乖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慢慢从杨盼的肩膀开始抚摸,一点点到胸,他的呼吸声有些快,有些重,但两只手很规矩,又一点点往下,到她的腹部,然后顿了顿,转到背后去了。
  他很快乐地低声在杨盼耳边说:“我的手终于知道,你的身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又淘气地说:“但是眼睛还不知道。等咱们合卺之后……”
  “你真的喜欢我?”杨盼脸又有点红,仗着天黑看不见,凑在他耳畔问。
  “真的。比我那个小妹妹还要喜欢。”罗逾闭着眼睛,沉沉地点头,“我想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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