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马车到扶风王府,管事的长史正在门外翘首以盼,见马车来了,急忙上来帮着牵马:“殿下回来了?太子已经在客堂等了好久了。”
  “太子?”罗逾一愣,人家都已经在家里等了,他也不好怠慢,只能匆匆下马,到客堂拜见。
  太子叱罗拔烈正负手在客堂看墙上挂着的字画,扭脸见罗逾带着杨盼进门,笑道:“五弟回来了?你这间客堂,真是雅致得很呢!父汗也喜欢南人的青绿山水、设色人物,可惜我这样的俗人,看不懂。哈哈。”
  又扭头盯了一眼杨盼,笑道:“这就是南秦来的弟妹了?”
  杨盼觉得他那一眼有虎狼之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太子是储副,是君,她只能敛衽为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笑道:“怎么这么多礼呢?这是宥连的家里,我才是客人嘛。宥连和我,一直以来就是好兄弟,平日里也不怎么计较礼数呢。”
  他伸手到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锦盒打开:“还没来得及给新妇送见面礼。”
  锦盒里是一对巴林玉跳脱,半赤半黄,很是漂亮。罗逾接过,转手递给杨盼,杨盼又是蹲身一礼:“多谢殿下!”
  她看出太子似有话要对罗逾说,于是索性先行告退了,出了大门,总觉得哪里不对,正好听见里面太子在说:“……你日后可是舒坦了。我还得在这里受罪,略有不洽,便是鞭杖伺候——全然不像个储君,倒似个奴才。人都说这叫恨铁不成钢……”他似乎在苦笑:“我都那么大人了,不成钢也就不成钢了,还能打成钢不成?”
  杨盼往前走了两步,耳朵里有隐隐飘进两句:“……御医的脉象,估猜左夫人肚子里的是个儿子。父汗正在壮年,将来母爱者子抱,他百年之后,孩子大概也正是青年的时候。呵呵,只怕我阿娘要白死了。”
  杨盼顿住步子,听见罗逾谨慎地回答:“父汗骨子里是崇信南朝儒教的,阿干虽不是嫡子,但是居长,是谁都不能改的。再说,立太子则杀母,父汗估计也舍不得李夫人。”
  太子笑着说:“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能改的。父汗将来有一天突然说这条祖宗成法不太仁义,要废除了,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如今咱们大燕的天下都在他手中,大权独掌,谁敢多话反对?……”
  罗逾的回复依然很谨小慎微:“虽说凡事预则立,但是也不能杞忧不是?”
  “是,是。”太子说得很圆滑,但也很厉害,“宥连啊,不是我多虑,他这个人子孙缘薄,性子又凉。素和以前人都说最为受宠,说嫁出去施美人计就嫁到敌国去了;就是你当年到西凉和南秦潜伏,他也没关心过你的死活。杞忧也罢,预立也罢,自己太乐观、太老实,只怕有一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杨盼在屋里等到罗逾时,他的表情果然也有些沉郁。杨盼问:“太子是要拉拢你?”
  罗逾点点头。
  杨盼说:“你不是说,什么都不问,在藩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最舒服么?”
  罗逾还是点点头,然后说:“只要我阿娘不卷进去,我不想问他们的事。太子将来当皇帝,还是李耶若的儿子当皇帝,我都不在乎,也不信他们谁是真的把我当兄弟的。”
  他抱住妻子,在她香喷喷的头发里深深地呼吸:“我奔波了这么多年,心一直是悬着的,很少着落在地上,好容易能正常过日子了,我不想管,我什么都不想管……”
  他确实全无野心。
  杨盼说:“但是,凡事预则立,还是不错的。”
  罗逾看了看她,点点头:“我明白。”
  他第二天就尝到厉害了。
  皇帝在大朝之后,把一众皇子提溜到太子所在东宫,众皇子垂手站着,而做皇帝的提着一根鞭子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目光如鹰隼,锐利而冷酷,盯住了谁,谁就是股栗汗出、脸色发白。
  叱罗杜文终于停下步子,轻蔑地瞟了太子一眼,喝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宦官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地被推了过来。
  皇帝拿鞭子指着那个宦官问太子:“拔烈,你认识?”
  太子战战道:“儿臣不认识。”
  皇帝笑道:“不会吧?前儿个你们把酒言欢时,怎么不说不认识?”
  太子忍不住擦了把额头的汗,赔笑道:“啊,对的,前儿有人请酒,儿子……未顾父汗的禁酒令……请父汗责罚。”
  皇帝“噗嗤”一笑,笑得冷森森的,接着,他的鞭梢指着那宦官的脸:“谁那么大胆,拉纤拉到太子殿下和皇后宫里的总管侍宦了?!”
  接着,突出令所有人都惊诧的声音:“这个狗奴才杖毙!”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祝大家2018,旺旺旺!
  ☆、第一四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新春佳节万事如意~~~~
  不要被这章开始吓住。其实后面都是温情脉脉的一章啦,我不骗人
  大过年的虽然走情节,但也要暖暖的。
  所有皇子全部噤声, 太子更是汗出如浆, 眼睁睁瞧着那宦官一边苦苦求饶,一边被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剥去衣衫, 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肉,随即在秋风中被按倒在地。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对行刑手说:“选细荆条, 可以打到浑身肉烂, 血尽而亡,痛苦最大——叫这里诸位龙子凤孙看着点,警醒着点。”
  这已经不仅是毒辣了, 简直是恶毒。皇后那里的总管侍宦,平日也算是人上人,突然有一天剥衣受辱,还是这样惨毒的死法, 确实能叫人警醒。
  所有皇子,没有人敢把目光挪开,看着这个倒霉的人嘶喊、嚎叫、痛哭、求饶……最后声嘶力竭, 却始终不死,喃喃地低语:“求大汗……给奴……一个好死吧……”
  而那白花花的身子, 先还分得清背是背,臀是臀, 腿是腿,慢慢落了一条条暗红色的血痕,慢慢血痕绽裂, 鲜红的血液滴出来,再接着血迹糊成一片,周围地上溅满血点,而那具身子,已经抽得肉丝飞起,看不出哪儿是哪儿了。
  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尚有一息。皇帝大概觉得不耐烦了,皱眉道:“该死的奴才,命倒挺硬——照后脖子打!”
  行刑手知道意思,卯足劲抽在颈椎骨上,四五下便听到“咔嚓”的骨头碎裂声,那宦官翻个白眼,浑身一阵抽搐,慢慢垂下了头。
  “回禀大汗,已经断气了。”
  皇帝冷冷一笑,目光扫过所有皇子,最后又重落到太子叱罗拔烈的脸上。
  叱罗拔烈两腿筛糠,想跪又不敢。
  皇帝问道:“你那天跟他谈了什么呀?”
  太子心道:那奴才来之前已经打得鼻青脸肿了,想必谈什么父汗都知道了,自己交代不交代,结果都一样,反而是要多挨逼供的打。但是,一旦说了就是自己招供,必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张着嘴到底害怕,半晌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啥,眼泪倒下来了。
  皇帝紧蹙着眉,眼见就要吩咐责打,突然有人匆匆过来,对皇帝耳语几句。
  皇帝顿时色变,问道:“左夫人现在可好?御医去了吗?”
  来人点着头:“御医去了,孩子保不保得住还要看御医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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