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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取出的是凤栖等家中女孩子亲自缝制的:“家里几个小娘子年纪小,只怕手工还差一点。”
  陈皇后拿过赞了一通,而后翻到衣襟里,看到那个印章似的圆圆的“晋”字,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蓼回答:“回禀圣人,怕缴库的时候难以辨别,所以绣个记号。”看了一眼又说:“这一件呢,是第四个小女凤栖做的。”
  陈皇后说:“王妃太谦虚了,四郡主不仅心灵手巧,而且絮得这么厚的丝绵,真是菩萨心肠。看看,这‘晋’字用的秦篆,这是以针为笔呀!啧啧,太精致了,不知道谁有福分穿上这一件?”
  周蓼矜持地笑着,而后说:“她算是挺灵巧,只是脾气给她爹爹惯得不好。妾尚想求圣人给亭娘指婚呢,她有时候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若有圣人指婚,能多少给她些脸面。”
  “哦?是哪家的少年郎?”
  “是平章事章相公的侄子。”
  皇后点点头:“啊,我晓得,命硬些,但确实是个翩翩公子。”但转而又说:“不过先不急吧,这段日子在忙杞哥儿入继的事,我想杞哥儿也是十七岁的弱冠儿郎了,还是个光棍儿,入继礼和指婚可以一起办哥哥先定亲,再轮到妹妹,也更合理不是?”
  周蓼笑着说:“是是!圣人虑得极是!亭娘呢也不急,妾这里还打算先相看相看,再合一合八字。”
  陈皇后笑道:“我倒是都见过,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然而等周蓼告退后,陈皇后的脸色就掉了下来。她对身边侍奉的女官冷笑:“不愧是周相公的女儿,打得一手好算盘!”
  女官说:“可不,儿子当太子,女儿与平章事家结亲周相公当年把持朝政的风光就该由晋王家继承了。可官家心里岂不明镜儿似的?再说,那是谁肚子里出来的?她倒也不怕膈应了人家?!”
  陈皇后道:“半斤八两。那章公子命中克妻,已经有两位娘子没过门就没了,只怕疼子孙人家的女孩儿都舍不得给他了。”
  陈皇后又道:“看看官家还在不在垂拱殿与相公们谈事,不忙的话请他过来。”
  女官“呃”了一声,低八度说:“官家在与刘仙人论道呢。”
  陈皇后叹了口气:“那就不急吧,等他们谈完了再说。”
  不管怎么说,皇帝收过继子、册立太子的礼仪一步一步在办。宫里宫外都是喜气洋洋忙成一片。
  与大梁签盟誓的北卢自然早早地派了使节过来道贺,金珠皮毛等礼物也是一车一车地装过来。沈素节作为汴京的府尹,自然忙得脚不点地,使臣的公馆布置在御街西侧,繁华热闹不说,离最销魂的勾栏瓦肆也不远,真正是男人们喜闻乐见的好地方。
  沈素节拍拍手上的灰尘,自语道:“忙了这一阵的俗务,连填词的工夫都没有。”于是心念忽动,对衙门里的人正色道:“今儿我去大相国寺巡查,那里瓦子极多,人色繁杂,要好好查清楚,别闹出事情。”
  【勾栏瓦肆的“瓦”可以称作“瓦子”,就是文艺表演场所,官伎表演只是其中一种。】
  下属的小吏哪个不是人精,笑道:“不错呢,北卢的使臣,一定会去逛一逛的,得盘查好了。府尹要不要带些好酒去?唱曲儿的小娘子那里也得查一查,疏忽不得。只是光看看不出什么,还是要灌到半醺最易发现问题。”
  沈素节笑起来:“不错不错,你最知道我的脾气。回头赏你。”
  他把官服换成了日常的长衫,小轿一乘,来到汴京最热闹的地方。街上自然有巡查的禁军,他只从轿帘里张了张,而后就兴致勃勃到了一座酒楼,找了间私密的齐楚阁儿坐下:“酒我自己带了,配几个下酒的碟子。”
  店小二极熟稔的,笑着把桌面掸了又掸,问道:“还是官人素来最爱的螃蟹酿橙、炙羊肉、拌酸笋、糖醋酥骨鱼?再来一大盘炉鸭芝麻饼?”
  沈素节拍拍桌子:“不错!”
  店小二又笑着低声问:“叫局的话……还是何家的小姐?”
  沈素节愣了一愣:“唉,这几天没有新词啊,要是娉娉问我要这份窗课本子,我交不出来啊!”
  店小二左右看看:“咦,沈官人那位太学里的朋友呢?那公子不是下笔千言,倚马可待吗?”
  沈素节笑道:“你小子,说话还挺古雅!”
  紧跟着又叹气:“他来不了咯!”
  店小二问:“还是太学生上书闹事那件事啊?唉,高公子也是够倒霉的,出头的椽子先烂,年轻人难免不懂这些道理啊。”
  沈素节脸一板:“你个老梆子又懂什么鬼?这是读书人的节气!”敲敲桌子喝道:“上菜上菜,派人拿我的名帖到搊弹何家请何娉娉去。”
  “好嘞!”
  “慢点!”
  “沈官人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旋磨儿转回身。
  沈素节嘬牙花子自顾自笑了一会儿,才对店小二说:“拿笔墨纸砚来。”
  第15章
  何娉娉出了小轿,抱着琵琶,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打发了轿夫的脚钱,问迎候在门口的店小二:“只有沈官人一个人?”
  声音自带着吴地的软糯和娇俏。
  店小二说:“是呢。小姐有点失望?嘿嘿……”
  何娉娉剜了他一眼:“笑什么?”提着裙子到了楼上清净的阁子里。
  沈素节左手举盏,右手执笔,在花笺上写几笔想一想,见何娉娉来了,笑道:“来得好快!我这里才有了半阙词,到底比不上高嘉树的捷才。”
  何娉娉笑得冷漠:“捷才有什么用?你们都不帮他,他死路一条。”
  沈素节顿时剩下的半阙词都填不出来了,苦着脸说:“听听你话说的!嘉树是我的好友,我怎么不想帮他?也要帮得了!再说,你不是说新太子也挺喜欢嘉树的词,你不求求太子?”
  何娉娉不屑地说:“大礼未成,谁把他当太子?再说了,他这个尴尬的身份,只怕也是夹缝里的太子,偏又胆小得紧,我求他,不如求平章事放他一马。”
  “啊?章相公也听过你的曲儿?”
  何娉娉冷笑道:“怎么没听过?只是章夫人凶悍,半途就把章相公揪着耳朵拉走了。”
  沈素节大笑:“不想章相公家也有一只河东狮!”
  何娉娉说:“新词我看看。”
  沈素节忙双手把写了半阙的词捧了过去,何娉娉皱眉看了看,说:“差强人意。”
  沈素节叹口气:“要得你一声夸可真难!”
  何娉娉边调弦边说:“能给你弹唱,不错啦。”
  虽然语气很冷,还带着些对男人的不屑与傲慢,但不得不说,眉眼之间的风流韵致极为动人,眼波只那么一滑,潺潺秋水就叮呤而至,再在一边唇角勾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沈素节浑身动弹不得,痴望着她的素手在琵琶弦上当心一画,而后夜莺般的歌喉直往心窝子里钻。
  刚唱半阙,何娉娉戛然而止,琵琶余音袅袅尚在绕梁。
  沈素节诧异道:“怎么停了?”
  “可官人只写了半阙呀?”
  沈素节拿这个小妖精没办法,叹口气挽起袖子开始苦思冥想下半阙。而何娉娉放下琵琶,拿杯子倒了沈素节的酒,又自己取了一双筷子开始吃沈素节点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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