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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凤霈咬咬牙根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官家,我朝当年与北卢战得最苦的时候,也没有以公主郡主和亲求和的事!”
  官家道:“我朝从无公主宗女和亲,因为并不是怕了他们,要拿女孩子卖过去求饶;今日两国结谊,不是靠女儿家求什么。若不肯许嫁,就显得我们泱泱大国连这点诚心都不肯显示?晋王,你是朝廷的藩王,食邑、汤沐邑都是社稷的供给,你享受了国家给藩王的福祉,却不肯有丝毫的付出?”
  他满眼都是轻蔑,一个个反问抛出去,接着就是一声声冷哼,仿佛极度瞧不起这个弟弟的自私自利。
  但凤霈只能咬着牙关跟他硬顶:“官家要宗室女儿和亲,就不问一下做父母的愿意不愿意?官家!臣弟反正不愿意!要是哪家的女儿愿意做这个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乌孙公主的,臣弟感佩五内!但遇上自己女儿,陛下!你就责臣自私吧!”
  官家道:“九弟,冀王极聪明的人,要的不是闲散宗室家的女孩儿,就要太子的妹妹。朕已经答应了,这是国家大事,由不得你!”
  凤霈咬着后槽牙说:“七哥,凤栖是瑟瑟唯一的孩子!你……你忍心她远嫁万里,到那一切未知的腥膻之地?!”
  官家有瞬间的动容,随即又变得冷漠:“瑟瑟可比你心怀大义多了!”
  “瑟瑟再心怀大义,也是个母亲!”
  “但她已经死了!”官家突然爆发出来,双指戟指着凤霈的额头,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才说,“她选了你,这就是她的孩子的宿命!”
  凤霈亦是几乎透不过气来,狠狠呼吸了几下才说:“七哥,瑟瑟当年一直更喜欢的是你……可是你……”
  你为了这孤家寡人的位置,你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出来,你当时龟缩在后,而后登临天下,她却一辈子再没开怀地笑过!!
  凤霈心里都为何瑟瑟不值。
  他疯了一般傻笑着:“瑟瑟,你就是个傻瓜!……”
  官家如凝在屋宇下的冰凌,尖锐而冷硬,从上面睥睨下来,半晌说:“凤霈,朕今日不与你谈这些往事,这些是私事,不能影响如今朕处置国事!朕没有儿女,如果我有女儿,今日冀王完颜温凌想要娶,我忍痛割爱也会嫁。可如今事情落在你头上了,你仔细想想,你全家受恩深重,如今到了为国奉献的时候了。”
  “可是”
  “不必说了!”官家一甩衣袖,“这事没得商量!朕不是来与你商量的,是嘱咐你早些置备嫁妆,别叫靺鞨瞧不起我堂堂的大梁!”
  “你这是公报私仇!”
  “胡扯!胡扯!……来人!把晋王请出去!”
  “不!不!”凤霈被内侍架着腋下时,拼命地挣扎开来,扑跪在官家膝前,泥首碰头,“我错了,我错了,臣弟早就服输了,除了这一件事,臣弟对七哥您忠心耿耿,一丝一毫的异心都没有啊。我求求你……”
  低微的哀告没有换来亲兄长丝毫的注目,反而惹他皱起眉头。凤霈软硬兼施而一丝一毫办法都没有,突然又大声嚎啕起来:“官家!臣弟知道您怪我当年,可是”
  “这是今日的国事,与当年的私事没有丝毫的关系!”
  “官家!陛下!七哥!您这是要挖我的肉啊!”
  “请晋王出去!!”
  …………
  凤栖默默地流着泪,看着父亲回忆时可怜而卑微的样子,她终于说:“爹爹,女儿家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您别伤害了自己。”
  第20章
  得益于凤栖一直以来冷淡的性子,在这样攸关的时刻,她并没有悲愤多久,就开始思考这个死局能不能破,该怎么破;如果破不了,又能不能接受和亲靺鞨的事实。
  她终于给父亲递了一块手绢,然后说:“爹爹,听说章相公一直主战,他是不是特别希望能够与靺鞨合作攻打北卢?”
  凤霈擦了擦眼睛,点点头说:“是的,今日官家在垂拱殿单独召见了冀王,接着就召见了章谊,再接着就是我。”他又回忆着:“好像今日宋相公甚至都不在值庐。”
  “母亲与章谊的夫人王氏颇有来往。”凤栖字斟句酌地说,“若是章相公牵线,以相看新婿的名义邀约冀王到我们家里来,可行吗?”
  凤霈疑惑地说:“相看新婿,不曾逾矩,应该可以。可是……看了又怎么样呢?”
  莫不成到时候觉得人长得不错,就心甘情愿嫁了?
  凤霈没有问出来,不过沮丧的心情倒平复了一丝丝:冀王温凌是个英武的儿郎,虽骨相稍嫌凌厉,但如若收住那暴戾的脾性,倒不令人讨厌。如果相看之下,女儿觉得满意,至少不至于立刻变作怨偶。
  于是他点点头:“好吧,亲自看一看也好,冀王也是一副英雄相,脾气嘛,慢慢处多了,说不定也被你扭转过来了。”
  凤栖默默地垂着头,好好忖度过才又说:“另外,女儿还有个冒险的想法:可否拜托沈府尹,相看那天让他所辖监里的高云桐在王府的中堂做一天小厮?”
  “啊?”晋王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何意?”
  凤栖说:“高云桐与宋相公都是主和的人,可惜宋相公不愿意与我们家结交,我们也不敢冒官家猜忌的危险与宋相公结交。但是靺鞨的意思,我还是想探一探,以明白自己的下一步会是什么样的。这些研究过我国朝局和关外两国政局的人或会提出比较中肯的建议。”
  “那要是他也存着偏见呢?”
  凤栖说:“那我们又不是听不出来,不理他就是他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回头还绑给沈素节就是了,他还能翻天?还能把我们谈的事告诉别人?”
  凤霈嘬牙花子想了想:官家刻意不让他参与朝会,他这里的消息少之又少,以后和儿子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若是还像现在这样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只怕官家亦不会少欺负他。这方面女儿和妻子的意见是类似的。
  周蓼的话他听了就烦,但女儿分析给他他就愿意听,觉得有些道理。
  “好吧。”他终于说,“只希望沈素节口风紧。”
  “一定紧的。”凤栖道,“他放出来的人,他敢自己把自己的渎职告发出来?”
  凤霈失笑:“不错,不错。大家都纳了投名状一般,只能互相包庇了。”
  相亲的风俗,古已有之。
  毕竟只凭媒妁之言,一张嘴能把蓬草吹出花儿来,爱子女的父母哪能放心,一般要自己亲自看一看,有那等宠爱儿女的,甚至肯让孩子的屏风背后自己看一看,免得将来生出埋怨,夫妻感情不好。
  凤栖是皇帝指婚,看与不看结果一样,但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官家听说了也就一笑。据说倒和章谊认真探讨了许嫁的时机,都认为靺鞨皇子要拿出合攻和分地的诚意来,皇家的女孩子才能嫁去。这其间,还找凤杞讨论了公主的封号,凤杞笑都笑不出来,但不敢反抗,一直闷嘴葫芦似的不开口。官家与章谊都笑道:“够好了,晋王家出一个太子,一个公主,贵不可言。”
  而温凌有些不耐烦大梁的这个相看女婿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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