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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然而揭开门帘,翠灵自然是瞠目结舌,惊恐万状,抱着琵琶的却是另一个人。
  凤栖说:“白日里听说翠灵会弹琵琶,忍不住技痒,想切磋切磋。”她圆润修长的指甲在琵琶丝弦上当心一画,琅琅的琴声流丽如珠玉散落。
  温凌愣了愣问:“你也会这个?”
  凤栖说:“我自己一个人时会弹,有时候也弹给爹爹听。”
  女儿家学些琴棋书画自娱,是雅致的事,不比勾栏的歌姬是用来娱人。
  “那,弹一曲《霓裳》吧。”温凌说。
  凤栖放下琵琶:“以后吧。”
  刚刚平息下来的热辣之气又开始在温凌肺里乱窜,他冷笑道:“燕国公主,你挺喜欢找别扭啊!”
  凤栖道:“这话奇了!”横了他一眼。
  未婚之妻,还是得以礼相待。若在此刻用翠灵立威,倒是可以。但温凌察觉凤栖的伎俩未曾“杀敌”,先就自己损兵折将了拿翠灵立威,简直是自抽耳光的举动。
  温凌冷笑道:“你爹爹真不知怎么教你的!”
  抬抬下巴对翠灵说:“你弹一首《霓裳》来听听。”
  翠灵不敢不从,战战兢兢捧过自己的琵琶,小心调了丝弦,才开始演奏。
  大约是心里害怕,理应行云流水般的《霓裳》被弹得涩滞如暗泉幽咽,还不慎弹错了几处。
  凤栖看到每次出错音,温凌眉头就锁着,黑沉沉的面庞瞧着真有些吓人。
  翠灵再错了一个音的时候,温凌爆发似的一把夺过她的琵琶丢在案桌上,咬牙切齿骂道:“你就这点能耐?我要你何用?!”
  手揪着翠灵的领口,两手对撕,顿闻裂帛之声,翠灵的皮肉被撕裂开的茜红色衫子衬得皎白,里头朱红色抱腹随着她的胸膛大起大伏。
  温凌回头对凤栖说:“她虽蠢笨可恶,但好歹还可以伺候我,比你略强些。你呢,是想在这里参观么?”
  凤栖赶紧摇摇头:“不想。”低了头旋磨儿般往外逃走了。
  翠灵颤巍巍的哽咽和其他叫人心跳的声音一起传过来。
  温凌咂咂呜呜大概是在亲吻她,呜呜噜噜吐字不清地说:“翠灵,还是你更好些。”
  凤栖心道这男人真是凶暴无礼!又想:这蛮夷之人居然挺通音律,每一个错音都听得出来!
  她有点可怜翠灵,也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她毕竟与翠灵就是一面之交,晚上锁上房门,用枕头捂住耳朵,竟也将就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凤栖听见动静,睁开眼,蹑手蹑脚到窗户边挑开一点帘子往外看,果然看见温凌斗篷呼呼被吹起老高的背影,大概是要练兵,匆匆离开了。
  她气定神闲叫来溶月给她梳妆,溶月边为她通头发,边小心地对着镜子里的她问:“昨儿,他在那边?”努努嘴指着偏屋那里。
  凤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说:“用那套珠钗。”
  溶月在她髻上插上珠花,忍不住又说:“那屋那位简直狐狸精似的!太不要脸了!”
  凤栖从镜子里斜了她一眼:“换成我昨晚遭罪,你就满意了?”
  溶月不服气啊:“奴当然舍不得娘子受罪。但是,毕竟将来娘子你是这王府的主母,若任由这帮小的扫帚顶倒竖,以庶欺嫡,我也为娘子憋屈!”
  她真的气呼呼的,既觉得翠灵不要脸,也觉得男人太小器和亲的妻子刚来,他就给这个下马威,是表示对凤栖的不屑一顾么?
  “小声点!”凤栖说,“你又不懂我的意思!”
  溶月嘟着嘴:“有啥不懂的?昨儿他无礼,娘子避一避也是对的,但是将来来日方长,还是要拿出点主母的威风来,也要管得好自家男人的心。娘子想一想我们家周王妃罢!”
  凤栖脸沉了沉:“诶,你说这冀王的鞭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溶月悻悻地闭了嘴。
  凤栖洗漱完,到偏屋去看望翠灵。
  翠灵也在梳妆,见凤栖来了,赶紧起身迎候,动作蹒跚,还有些龇牙咧嘴的。
  凤栖一眼看见她脖子里几处鲜红的啜痕,翠灵也发现了,赶紧把领子拉好,脸也顿时红了。
  “昨日殃及池鱼,实在是我的不是。”凤栖打招呼。
  “大王本是寻宝珠,奴不敢怨这池鱼之殃。”翠灵说。
  凤栖看了她两眼:“大部分人只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还知道桓司马的典故,想来不是普通人家小娘子了。”
  翠灵红扑扑的脸颊顿时发白,辩解道:“奴闲暇时爱读两句书,可身是下贱,改不了的。”
  凤栖问:“冀王似乎特别宠你?”
  翠灵低头说:“大王不耽于女色,谈不上特别宠谁。只是涿州经过一场兵燹,城中三成的人都死了,他难得找个会琴的,到奴这里听曲儿的时候会多一些。”
  她似乎有些害怕凤栖,陪着笑脸说:“奴是至下贱之人,王妃是天上的皎皎明月,昨日那《绿腰》一出,奴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大王也一定欢喜得紧。”
  凤栖笑了笑:“都是身不由己,随他吧。”
  外头大概军务繁重,温凌有两天没有回这座临时用作冀王府的内宅。
  倒是几天后,凤杞过来与凤栖道别。
  “哥哥该离开了,”他有些不舍,“冀王说会善待你,你也是灵巧人,想必也会和他相处融洽的。”
  “哥哥绕不绕到晋阳去?”
  凤杞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了头说:“不绕路了,京里发了金牌和急函,要我立刻赶回去。”想到何娉娉,他心里也担忧,但因为这举动是对不起妹妹的,所以提都不敢提。
  凤栖不由蹙了眉,忖了忖问:“怎么,出现了变故?”
  凤杞老老实实摇头:“我也不知道。”
  凤栖对他的无能实在无语至极,叹口气说:“哥哥,这样的非常时期,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你前几天和冀王在一起,就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凤杞说:“他天天忙得很,早出晚归不是操练士兵的骑射功夫,就是各种在军中立威。辕门上吊的人头已经几十串了。也就城里还算安泰,外头那个血腥味,我闻着就作呕,他还次次笑嘻嘻叫我‘参观参观’这个人,真是!”
  说完,大概怕妹妹担心,又说:“不过据说他只对士卒严苛,对家里人还没那么凶狠。”
  凤栖说:“哥哥要离开,我做妹妹的不能不饯别,既然着急,就今天中午吧。我让王府的侍从去转告冀王。”
  “这……冀王这么忙碌,只怕不肯应承。何况我也不需要饯别。”
  “哥哥可以不需要,我不可以不需要。”凤栖说,“哥哥,此去回京,不妨绕一绕晋阳。”
  凤杞说:“这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只怕御史们很快要上弹劾折子,弹劾我耽于美色了。爹爹估计早就在生我的气,我又一再给他丢脸……”
  凤栖说:“哥哥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耽于美色是风流小过,丢人是丢人,却是最好的挡箭牌。并州是扼住应州云州的粮道要地,爹爹又是个不喜欢管庶务的人,若是哥哥也不关心故里的情况,您这太子将来被人吃干抹净,骨头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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