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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凤杞这才坐下来,“呼哧呼哧”犹自在喘粗气,好半天道:“你点茶去吧,我要静一静。”
  高云桐见机离开,让兄妹俩说了一会儿私话。凤栖回去后,对高云桐说:“根底上,还是他不能饶恕温凌杀了何娉娉。对他而言,这近乎杀妻之仇。”
  “杀妻?”高云桐对这个词大惑不解。
  凤栖郑重地点点头说:“在他心里,就是这么重的地位。”
  而在大部分男人心里,何娉娉这种官伎就只是一件玩物,可以喜爱,可以亵玩,但最客气不过是娶回去当妾,还是贱妾那类不上台面的家姬。当妻子一样尊重,简直是笑话。
  凤栖少有的有些恹恹的神气,好半日才又说:“要是爹爹当年那么敬重我姐姐,她也不会那么早就抑郁而终……生为下贱,难道是自己想的么?无非是老天爷不开眼罢了!”
  凤栖也一直因生母的身份而自卑了好多年,说完这句后,被高云桐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渐渐释然,回抱了他一下,才说:“好在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般势利、无情。”
  又说:“替琅玕先找好借口,等赶走我三伯,大哥入主汴梁,就可以正式和靺鞨黄龙府谈判了,请他还回我七伯和皇族宗室、随行官员们,特别是凤姓的宗室女儿们,在靺鞨受苦还受辱,我简直都不敢想象,还是要归宗。”
  高云桐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已经派人到琅玕在润州的老家去了,到时候由老家的族人出面写一封信,就找个修家祠、造祖坟之类的借口,说琅玕作为宗族嗣子,必须回家乡一顾,主持事务。他在靺鞨官职已经不小,说不定会卖他这个面子。哪怕他自身一时回不了家园,让他家的妻儿逐渐回来几个也是好的,至少留一些血脉在。”
  凤栖点点头:“那另一边,就是准备好围堵汴梁附近的各条官道,只要汴梁那位一出城门,就拿住他到宗庙问罪!”
  高云桐说:“也要做好对付温凌的准备,开个口子,让他自以为得计,只要他妄图攻城略地,就可以像对付幹不思一样对付他。”
  他说完,打量着凤栖的神色。
  凤栖问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高云桐说:“你……恨温凌吗?”
  目光一躲,没有直视她。
  凤栖很快就回答:“当然恨!”
  但随即又说:“但是……没有我哥哥那么恨他。”
  高云桐重新直视她:“温凌遣使秘密送书信给我,想与我合作。我同他,谈是不谈?”
  第298章
  凤栖一直是很务实的人,温凌虽然是敌人,但能利用那是一定要利用的,特别是现在已经到了扳倒凤震、营救沈素节的关键时刻,再大的仇也可以放下,当然要先和温凌谈判。
  “谈,自然要谈。”她毫不犹豫说。
  高云桐先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感觉官家会反对毕竟,要和温凌谈,势必让渡一些利益给他。”
  凤栖说:“那就让,只是要小心些,别让凤震抓到我们的把柄。”
  她这样想当然,请旨的高云桐却碰了个大钉子。
  凤杞把高云桐的上书直接丢在他面前的地上,指着说:“妹夫,我一直敬重你,把你当最值得信任的亲人、肱股,乃至主心骨。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大梁,但是我也已经和你说过,温凌得死,必须死,我不和他谈判!有再多利益也不谈!这条旨意,你必须遵,否则,不是你不当将军,就是我不当皇帝!”
  说罢,把头上的乌纱冠直接摘下来,拍在案几上。
  高云桐给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说:“官家,温凌是我们共同的仇敌,我们当然无一不盼着他死。但是如今首要是赢,赢了这一仗,夺回大梁的皇权,接下来才有力量对付他,杀了他。且就是装一装罢了。”
  凤杞气哼哼一拍桌子:“我不和他和谈!装的也不谈!你们都说凤震是失了民心才失天下的,我要是为了坐稳这天下而和仇敌虚与委蛇,我与凤震何异?他难道不会说他是为了天下才忍辱负重割地裂国的?是为了天下卑躬屈膝投降以谋来日的?谁不会装得勾践似的?又有几个能十年卧薪尝胆,最后谋求复国的?还不是哄哄老百姓的?我话放在这儿了,绝不和温凌和谈!我与他势不两立!”
  “可是……”
  凤杞自打生了为何娉娉报仇而奋起的心之后,时会走入另一个极端。才听了个词儿,顿时两眉倒竖,连拍桌子,吼道:“你再‘可是’,这个位置你来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就出家去,给何娉娉修修来世去,再不管这些破事了!”
  高云桐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只能忍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称“官家稍安勿躁,臣遵旨就是”。
  换了凤栖去劝,结果也是红着眼圈回来了。高云桐忙问:“怎么了?官家还是生气不肯听劝?”
  “生了好大的气……”凤栖吸溜吸溜鼻子,“对我吼叫的那些话,比对你的还过分。说我‘忘本’,说我‘势利’,还说我……”
  她喉咙里哽了哽,好像又要哭了,但这句话还是吞下去了。
  等高云桐找着手帕,给她揩眼泪的时候,她才又说:“真是的,还对我扬起巴掌,作势要打我。幸好孃孃前来喝止了他,把他大骂了一顿,他才悻悻然放下手,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他是我哥,合该教训我……”术次
  高云桐听得自然火起,不过也知道凤栖有张得理不饶人的利嘴,能把别人气到这个程度也很正常。
  他只能叹了口气,抱着她抚慰抚慰:“何娉娉与温凌是官家不能触及的底线,你可别就这条再去惹到他了。他好歹是一国之君,从小又是被宠到大的纨绔,哪里受得了别人的气?”
  “我就该受气不成?”凤栖几乎要抹眼泪,他那块带着冰片翰墨气息的手绢正好及时到了眼睛下,她夺过擦了擦眼角,“一国之君也不晓得变通么?我那时候在敌营,要是也不晓得变通之道,都死了多少回了。”
  然后赌着气把手绢往高云桐胸口一丢,凶巴巴说:“你说,你是不是肯信我的?”
  高云桐隐约猜测到,凤杞大概疑心凤栖在温凌营中有委屈求全的举止,所以说出的话伤人了。他赶紧抱住气呼呼的人儿:“我从来都信你,还用说吗?”
  “我与温凌周旋日久,没有委身于他,你肯不肯信?”
  就是不得已委身于他了,高云桐觉得也不是她的错,战乱之时,多少女孩子遭逢这样的惨剧。何况,信不信她又有什么重要?他要的是她的人,她的心,又不是什么劳什子的“三贞九烈”“三贞九烈”仅仅是死守着所谓的身子么?
  他说:“我当然信,都与你说过好多回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凤栖一肚子的委屈在他胸怀里最宜发作,两只小拳头擂鼓似的捶他。
  高云桐笑道:“你这个节奏,倒似军鼓呢,以后去给大军击鼓吧。”
  于是乎,“大鼓”立刻敲响在他心口了。
  这段时间少不得备战。消息雪片般从四处传来,好在都是好消息,凤杞的脾气也终于下去了。
  这日午初时,他特为把凤栖邀到节度使府的正堂里,抚着膝盖笑问道:“妹妹这阵子是身子不舒服么?怎么好一段没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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