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少女询问之处,竟是那一动不动的纸人。
纸人僵硬地转回头,那纸镶的眼睛黑黝黝地盯着季稻看,若是旁人只会觉得瘆人:“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季姑娘吗?百年不见,您还没活着呢?不巧啊,死财迷今日不在,约莫是死了吧。”
纸人名为鸢,与“冤”同音,生前受过冤枉,所以说话常含怨气。
季稻也不生气,继续问道:“她去了哪里?”
纸人回道:“城中有户人家手脚不干净,该死,但钱多,给了我家那财迷足足五百金,所以我家财迷,就那老不死的去作孽去了,现在估计尸体都凉了吧。”
“原是替人作法去了,五百金真是好大的手笔。”季稻赞叹完,想了想道:“那你们掌柜的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纸人回道:“季姑娘想要下地狱去和死财迷团聚吗?正好,反正姑娘早是个死人了,骨头都化成灰了。”
季稻:“……”
虽然知道鸢的德行,可她说得那些话总是一次比一次难听。
“死鬼,你一天天净咒老娘,信不信老娘一把火把你烧了啊?”
叫骂声比女子的影子先出现在店前,迎面,一女子缓缓走来,她明明长得很年轻,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却佝偻着背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鸢冷哼一声:“死财迷。”
“老娘要不财迷,你的香火哪里来的,你还想不想下黄泉投胎去了?”
陆喜蹒跚着步伐缓缓走来,说着话对鸢翻了个白眼。
鸢觑了她一眼:“投了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死的,你以为谁都你这死财迷一样,贪生怕死啊。”
“嘿!老娘好吃好喝把你供着就是让你来骂老娘的?”陆喜一个大跨步,扯起鸢的纸耳朵,鸢叉起腰:“我是纸人又不是人,我才不痛。”
“好你个白眼狼,不痛是吧,不痛就等我放把火把你烧个精光,烧成灰烬看你还痛不痛!”
鸢哼道:“灰还怎么痛,有没有常识。”
“你!”陆喜气得抬脚要踹。
季稻见状,伸手拦了一拦。
“谁啊,也敢管我陆喜的事儿……季、季稻?”陆喜愣住了。
季稻抬眸微微一笑:“掌柜的,好久不见。”
陆喜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还真是你啊!咱们上次见还是百年前,你跟我说你要睡觉了,还找我订做了个棺材呢!怎么样,那棺材睡着舒服吗?”
“很舒服,一睡就睡了百年呢。”
听到季稻的话,陆喜很开心:“你喜欢就好。怎么样,这次来有何贵干啊?”
季稻摊手,巨大的阴阳木显现在她手心:“掌柜的,我要做一具身体。”
陆喜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哎呀,阴阳木!这可是好东西啊!你怎么得到这玩意儿的,你去闯黄泉路啦?”
“是故友相送。”季稻如实回应。
陆喜从季稻手上取过阴阳木,整个人一门心思就盯着这木头:“阴阳分明,阳越烈,刺人心灵,阴越暗,令人毛骨悚然,佳木啊!”
“啊,你说故友?哪个,你上次吃掉那个?”陆喜这句话倒是漫不经心,满心敷衍。
季稻无奈道:“掌柜的!”
陆喜回过神来,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她忙轻咳一声:“错了错了,你没吃行了吧。季稻,你也知道我这里的规矩,要什么就得拿什么来换。”
季稻点头:“掌柜的要钱?”
陆喜当即翻了个白眼:“季稻,百年来你都是个穷光蛋,我找你要钱?我有毛病啊!”
季稻有些尴尬:“那就像上次一样,换吧。”
“我可以替你做具身体,但眼下你得替我解决一桩麻烦事。”陆喜开门见山说道。
季稻想了想,猜测道:“是你今日为的那事儿?”
“你怎么知道?”陆喜问完立刻看向了鸢,鸢拽拽地叉着腰,一副“就是我说的你能怎么样”的态度。
陆喜咬牙切齿:“她还说什么了?”
季稻笑道:“她还说你收了足足五百金,这生意可不小啊。”
“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这寿喜棺到底我是掌柜还是你是掌柜!”陆喜气得怒瞪鸢,鸢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淡淡扫了陆喜一眼,理所当然道:“等你死了我不就是掌柜了?”
陆喜不可置信:“嘿!你这死鬼野心还不小啊!”
“好了,好了。”
眼看着陆喜和鸢又吵起来,季稻一人拉了一把将二人分开。
季稻觉得心很累,她来这里不是特地来给他们做和事佬的呀。
“掌柜的,先说说吧,什么事儿竟连你都解决不了?”季稻挡在陆喜和鸢中间,作为人墙生生隔开了陆喜和鸢,一来是不让她们吵,二来也是为了正事做完,为了她的身体。
陆喜深吸两口气,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老娘迟早都被她气死。”
“掌柜的。”季稻无奈地又提醒了她一句,陆喜这才压下心中火气,告诉了季稻:“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不好办,我原本想放弃的,但好在你来了。你真是我的及时雨。”
“连你也说放弃?”季稻惊讶。
陆喜被鸢叫做财迷不是没有依据的,陆喜爱财如命,若是这么丰厚的报酬却连她都不接受,那就是真的要危及性命了。
季稻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喜摇头道:“城中有一户人家,姓林,他家最近不太平。先是林家老太君突然昏迷不醒,然后大房的夫人疯了,再是二房夫人,失足落水直接没了。我进屋瞧了瞧,发现一只染血的红绣鞋……不详不详啊。”
“你怀疑是冤鬼索命?”季稻问道。
“我问过了,但林老爷支支吾吾,我怀疑里面还有隐情。季稻,你也知道的,我纯阴之体,若是捉妖作法喜婚丧葬还行,捉冤鬼那就是送菜,吃了我,弱鬼变强鬼,强鬼变厉鬼,那就真的是祸害一家变成祸害一城了。”陆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次她原本想放弃,可没想到让她遇见了季稻。
这不巧了吗?
不是她陆喜贪心啊,实在是上天要让她得到这五百金的啊!
陆喜喜笑颜开:“季稻,你若解决此事,我便不收你钱替你制一具身体如何?这买卖够值当了吧!”
“这买卖值不值当还要你替我牵线搭桥,看了才见分晓。”季稻似笑非笑。
她又不是傻子,若事情难办,她也得要要好处不是吗?
陆喜知晓季稻在想什么,但无法,她只能答应:“行。”
*
河坊居。
长墨进入,艳脂粉气丝毫不输青城花楼,但四处垂怜听曲,乐伶清倌,曲更别致雅静。
长墨拉住小二哥问起:“小二哥,河坊居是否有位季姑娘?我找季姑娘。”
小二哥摆摆手:“季姑娘?没听说过,我们河坊居有琴棋书画四位才女,也有精通戏曲琴乐之声的乐伶,有的曾经姓赵有的曾经姓钱,就是没有人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