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下人们吓得一颤,忙安慰林忧道:“三老爷鸿福,一定会没事的。”
  林忧气得又瞪他们好几眼:“大夫呢, 大夫怎么还没来!”
  “老爷,大半夜的,大夫来也得一两个时辰啊。”
  “那怎么办!要我弟弟在这儿等死吗?”林忧咆哮如雷。
  “大哥,大哥……”林恫似乎梦中呓语, 手不停的挥动像是在找什么, 林忧脸上怒气转为担忧,忙握住林恫的手:“哥在这儿,哥在这儿。”
  “哥, 我好怕,我害怕,鬼,有鬼……”林恫闭着眼,像做了噩梦冷汗直冒,整个人发着哆嗦。
  林忧又气又心疼:“都这个份儿上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都跟你说了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你别自己吓自己!”
  林恫却缩成一团,嘴皮泛白:“找人,法事,大哥,法事……”
  下人虽然知晓林忧不喜鬼神之说,但林恫变成现在这样,他们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便提议道:“三老爷这是魇住了不肯醒,大老爷不妨先答应下来,说不定一答应三老爷就醒了。”
  林忧看着林恫那可怜模样,面露犹豫,挣扎半天,还是心中微软:“罢了,大哥应你,大哥答应做法事,三郎,你醒来吧,你醒来大哥什么都答应你。”
  这是他的亲弟弟啊,他自幼疼爱的亲弟弟啊,若非三郎一意孤行他怎么会关他,现在还出了这种事……
  望着弟弟那惨白,畏惧的面容,林忧心下后悔极了。
  早知今日,他不会关三郎啊!
  “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他痛心疾首。
  “大哥……”
  果然,林恫醒了。
  他迷茫地眼神看向林忧:“大哥。”
  “诶,诶!哥在这儿呢!”林忧握着林恫的手不放:“三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可担心死哥哥了啊!”
  林忧另一手擦了擦泪:“三郎,好端端怎么就掉下床去了,你可知你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啊!”
  “掉下床?昏迷?”林恫的目光先是茫然,随着他缓缓坐起身,记忆也渐渐回笼。
  闪烁的油灯,黑白分明的世界。
  艳丽的红衣,精致染血的红绣鞋。
  林恫脸色一变,变得越发惨白。
  “哥,我见到、见到……”
  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他连说都不敢说了。
  林忧似有所感,拍了拍林恫的背:“假的,都是假的,三郎别怕!”
  “假的?不,那是真的,她的皮肤好凉,头发好黑,好长,好可怕,哥,好可怕……”林恫闭着眼睛不愿意去回忆,他死死按着脑袋,表情痛苦万分。
  “别想了别想了。”林忧抱住林恫:“弟弟,你做噩梦了,你现在还好好的,别想了,都过去了。”
  “那不是梦,要不是因为……符,我的符!”林恫想起自己昏迷前胸前迸发的那一道黄光,他推开林忧,颤着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他手握成拳伸出来,等眼睛看着拳头才缓缓打开。
  他浑身一抖。
  只见那不起眼的黄符片片被烧了大半,只剩下不足一指甲盖大小,黄符边缘还冒着点点火星子,但那火星子并不烫倘手,只是散发着暖气,驱散着他身上的阴冷气息。
  林恫感觉到从手心处,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让他感觉到舒服。
  “是她,她是对的,她不是小丫头片子,她是大师,她是大师啊!”林恫仿佛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又后悔,表情丰富得很。
  林忧也看见林恫手上那团黄符,他脸上惊疑不定,先看了看林恫,又看了眼黄符,表情大骇。
  巫蛊之术,这一定是巫蛊之术!
  “哥,我见到女鬼了,我一定是被盯上了,明日、明日我要去请大师来作法。”
  林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林忧,眼神哀求:“哥,先是母亲,然后是大嫂二嫂,现在是我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救我啊大哥!”
  林忧看着这样脆弱的林恫心里也很不好受,没有犹豫多久他便道:“好。”
  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
  这件事一定是那些江湖术士想要掏空他林家家产整出来的阴谋,既然他们想对付他林家,那就来吧,他林忧一定会除掉他们,救下他这可怜的弟弟!
  林忧紧握拳头,眼中燃起怒火。
  翌日。
  小二哥清早就敲响了季稻的房门。
  “谁?”
  “姑娘,寿喜棺的陆掌柜来了。”
  小二哥在门口说道。他那声音刻意压低过了,只能让门口的自己听清,可里面的季稻却能听得很清楚。
  “这么快?”
  “请她上来。”
  她料到陆喜会来,但是却没料到她竟然来得这么快。
  看来,林府出事了。
  果然,陆喜推开门就道:“林府出事了。”
  季稻连茶正在给陆喜倒茶,见陆喜来,便一指旁边的座位:“坐。”
  陆喜将门关上,大跨步走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喝了杯茶继续道:“你怎么猜得这么准,那林三老爷今早还真就迫不及待找我来了,昨儿个还瞧你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今儿就点名了要你,瞧着还对你挺尊敬,一口一口大师来的。季稻,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变得这么快?”
  季稻顺势坐在陆喜旁边,手掌撑起下颚,打趣道:“我们做鬼的没什么优点,就是对人身上的死气比较敏感,那三老爷身上,浓浓的死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阴差勾了魂呢。”
  “可即便如此,他如何能信任你呢?难道就因为那一道黄符?”陆喜疑惑道。
  季稻笑着点头:“还就因为那道黄符。”
  陆喜不信:“你们鬼现在也能转行做道士了?”
  季稻端起茶壶神秘一笑:“说不准呢。”
  陆喜看季稻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藏着掖着的,那符就不可能是你画的,那符那么厉害,你别不是哪儿偷的吧。”
  那黄符明明是克鬼的,季稻再怎么厉害也是鬼,那黄符不可能出自她之手。
  季稻给陆喜添茶的手可疑一顿,这一瞬间失神被陆喜逮了个正着,陆喜不可置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那黄符真是你偷的?那道士哪个门派的?男的女的?厉不厉害?”
  “不是偷,是补偿,还有,哪个门派我怎么知道,我是鬼,见了道士只有跑的份儿,除非那些道士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否则我只能追到人家家里去才能知道人家的门派吧?”季稻将茶壶一放,无语道。
  “好像也是。”
  陆喜一想便不提了。
  “林三老爷有和你说些什么吗?”季稻见她不提其他,便问起了正事。
  陆喜闻言,想了想才道:“他说他看见了一红衣女子,黑发……哦,对了,他还看见了那只红绣鞋,其他的无非就是一些示弱、害怕、哀求之类的词儿,你想听我倒是也可以给你学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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