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走了回来站会原位,二人目光同时朝刚刚那人影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阴风阵阵,空无一人。
  “……我怎么觉得这林府有点瘆人。”
  “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二人面面相觑,皆打了个寒颤。
  而被二人惦记的季稻早已穿墙进了这梧桐院中。
  正如梧桐院外墙角无人处理的青苔一样,梧桐院内的落叶枯叶也无人清扫。
  摆放在院中的石桌石凳因为长久无人来坐而落了层厚厚的积灰,又因为不知何时下过的雨水而凝结成块儿,桌子下面的地上也是青苔密布。
  破败,萧条,季稻看见这个院子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这奢靡至极的林府内竟然还有这样的院子,而且还是那林家大老爷发妻的院子,可要说林家忽视了这大夫人好像又不太像,因为外头还有两个看门的,季稻越发觉得林府里头大有问题。
  梧桐院有一口井,三个屋,其中两个屋都是上了锁的。
  而且,听说大夫人发了疯,可季稻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响声、叫声,整个人院子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季稻走近,因为她是没有脚步声的,而且她的存在感很低,所以哪怕她正常走近,只要对方没有亲眼看见她,就无法发现她。
  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夫人是真疯假疯。
  刚走到没上锁的那间屋子,季稻就感觉到阴风阵阵。
  几乎同一时间,她听到了里头弱弱无力地声音。
  季稻在门口,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杂乱无章的屋子,和东倒西歪的凳子椅子,而完整的那张塌上,被褥漆黑一团,看上去又脏又臭,但就是那床被褥被一个人紧紧抱着。
  那女人约莫四十左右的模样,头发花白杂乱,像个鸡窝,她脸上全是灰,皮肤黑黝黝的,一时让人不知道是被弄脏的还是原本就是那个肤色。
  若非这里没有旁人,不然季稻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狼狈脏乱的女人竟然会是林府的大夫人。
  而刚刚季稻听到的那阵声音正是来自她。
  “阿弥陀佛,佛祖不要怪我,我有罪,我错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呆呆的坐在榻上,一个人喃喃自语,季稻仔细听才能分辨出她在讲什么。
  这一听,季稻来了兴趣。
  她有罪?
  她有什么罪?
  季稻便走了过去,林家大夫人似乎察觉到季稻来了,侧眼看了眼季稻,又淡定地转过头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家大夫人就一直念叨这两句,就像是她只会这两句一样。
  “你错哪儿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季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勾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拿到林家大夫人面前放好,自己装模作样坐了上去。
  大夫人愣愣地看向她,眼中有些迷茫,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
  季稻说道:“你一直说你有罪,你错了,你的罪是什么,你错在哪里了也说说呗。”
  大夫人不理会,全当没有季稻这个人。
  季稻想了想,觉得这位林夫人可能需要一些提醒,便道:“夫人若是记不得,那我便提醒一下夫人,十年前这林府发生过什么,夫人应当比我清楚。”
  果然,在季稻说出这句话后,林家大夫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季稻,目光恐惧不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有错,我没有罪,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有罪,他们错了!”
  林家大夫人竟激动反驳起来,说的话前后颠倒,是是非非,先是说自己错了,后面又说自己没错,不过疯癫之人就是这样,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季稻望了望四周,一片狼藉,脏乱。
  在这样的环境中养疯一个人的确很容易。
  虽然是过客,但一个女人被困在这样的环境中,说实话,季稻不喜。
  见林家夫人并没有打算讲其他话,甚至又开始重复那些话,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后,季稻认命的拿起了武器——
  哦,是手帕!
  嗯,就当她乐善好施了!
  装模作样的手帕,实际上还是她用法术清扫的房屋。
  桌椅板凳勾一下,天花板墙头的蜘蛛网打一打,地面的灰扫一扫,脏乱差的被褥弹一弹,打点水冲洗干净又施点小法术让它变干。
  不到一刻钟,整间屋子便焕然一新。
  季稻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道:她真是个勤劳的田螺姑娘。不过她也是看在林家大夫人的面子上,她总归舍不得这样大年纪的女子受苦,可若是住这儿的臭男人她一定拔腿就跑。
  季稻做完一切,看了眼大夫人,小花猫似的,她便走过去也替大夫人擦干净了脸。
  大夫人依然愣愣地望着季稻,可这一次她眼中的情绪似乎不一样了,带着些别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季稻细细擦过大夫人脸上的皱纹,才发现原来她皮肤很白,脸上那厚厚的仿佛融入肤色的黝黑只是泥泞罢了,大夫人长相其实十分慈祥大气,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可惜没有怎么打理,看上去便是疯婆子一样了。
  “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改不是一味忏悔,也不是一味沉默,那样并不是帮,而是害。”
  “夫人,我名季稻,住在三老爷林恫的院子里,多有叨扰,夫人见谅。”
  大夫人浑浊的老眼痴痴望着某处,依然低喃自语,不知今日是何时。
  季稻说完话刚好擦完大夫人的脸,她将手帕叠好放在一旁,迳自离去了。
  等不见季稻背影,大夫人才呆呆看向季稻离去的方向,她捏着被子的手悄然收紧。
  *
  “找到人了吗?”
  “没有。”
  “那边儿呢?”
  “也没有。”
  ……
  林恫的院子中,林恫正急得满头大汗,他问问这个下人,问问那个下人都无人知道季稻的行踪。
  虽说有本事的人都有些独来独往,但是……
  林恫一看他二哥,讪讪一笑:“二哥,你瞧,我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到底有何急事,要不你告诉我,等她回来我一定如实转达,如何?”
  林忡就坐在林恫院子的石桌上,整个人坐得直直的跟颗松木一样。
  “三郎,你别急,让下人们去找,你先坐,哥先问你几个问题。”
  林忡一改常态,对林恫和颜悦色的模样对林恫而言甚至比林忡请家法来打他还要恐怖,难道他请大师来作法这事儿二哥都知道了?
  林恫缩了缩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害怕道:“我不坐!二哥,要不你就这样问?”
  林忡望着他这傻弟弟,就知道他心中藏着事儿。
  他叹了口气:“也罢,就这样吧。”
  这么好说话的林忡让林恫变话怕为恐惧:“二哥,你找季姑娘,是不是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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