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商家多少热血男儿并未折在盛军手中,而是折在那盛国国师手里,否则商温也不会姓商。
  这一战,会是最后的了断吗?
  商温的目光越过皿城,仿佛能看见皿城之外的另一座城池,又仿佛那黄沙漫漫之地,高耸城墙之上会站着一道身影,随着夕阳越拉越长。
  *
  “咚!”
  “咚咚!”
  “咚!”
  激烈的鼓声震耳欲聋。
  黄沙散漫之地的另一座城中,露着膀子的壮汉奋力挥洒着汗水,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击,仿若要把那锣鼓击穿,要把这鼓连同世界锤烂。
  鼓声震天,在鼓声中穿挞的一个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有青面獠牙的厉鬼,也有满口獠牙眼球突兀的凶神恶煞形象,他们搭着前人的肩膊,半蹲着,面具交错,跳脚震地,任衣服上满身飘带飞舞,似跳大神一样。
  而那些古怪的人群之外,围着的一圈桌案坐满了听鼓的将士将军。而上座一太师椅空空如也,而左侧座下一女子,她一身重甲,单腿踩在座位上,犹如山大王,举起生肉,酣畅地撕咬着,生肉吞咽下去,只剩下满嘴的鲜血,竟使她看上去比恶鬼还可怕。
  “势遵从神意,夺沙中要塞!”
  紧接着,围坐桌案的将士们皆照葫芦画瓢,起身举起生肉,食之,以表忠心。
  “势遵从神意,夺沙中要塞!”
  锣鼓喧天,誓言震耳欲聋,血腥杀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第71章 双姝 请道士
  “姑娘, 怎么样,没事儿吧?”
  季稻从林忧房间回来的时候,林大夫人还没走, 季稻关上门对她摇了摇头,含义不言而喻。
  林大夫人知道林忧大概是去了, 瞬间失神,她整个人变得愣愣的,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顺着桌子坐下, 边坐边呢喃:“……去了好啊, 去了好啊,赎罪去了,他一辈子都强势, 走前可安详?估计死后还骂骂咧咧着,要我去陪葬吧。”林大夫人自言自语, 自问自答, 可也能看出她的伤心。
  季稻眼中露出同情之色,但林大夫人仿佛能看见似的,朝季稻惨淡一笑,说道:“我与他夫妻几十载, 他待我不太好,我不伤心,我一点儿都不伤心……”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节哀。”
  这已经是季稻今日说的不知多少次节哀了,但是话只是话, 礼貌性的回答不能让家属的心情好受一些, 季稻对林忧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也只能礼貌性问候一下了。
  林大夫人呆呆坐了好久好久。
  “夫人,您今后准备怎么办?”季稻问道。
  林大夫人缓缓回过神来:“今后……”
  她似乎想起什么, 脸色蓦然变得很苍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林忧死了,我害怕……”
  林忧死了,原本害怕厉鬼的林大夫人会更害怕,季稻可以理解,但是……
  “梧桐院那边,好像有人把守,需要我去说一声吗?”季稻想起守在梧桐院门前的那两个壮汉,好心问了一句。
  “不,别!若是被他们知道一定抓我回去!姑娘,我在你这儿住几天,等事情过去了,安全了,我就回去。”大夫人露出恳求的眼神,这眼神季稻让心软,无法拒绝。于是季稻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
  大夫人松了口气:“谢谢姑娘,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啊!”
  季稻住在明安院中,就这一个房间,大夫人又不愿意被人知道,季稻只能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自己坐到门外去。
  不过季稻刚刚睡了百年,现在也不想睡觉,所以她也觉得无妨。
  “姑娘,您也太心善了。”
  荷彩倒是看不过去了,瘪着嘴憋屈地望着季稻房间里头的林大夫人。
  季稻被她那小模样逗笑了:“怎么,在这儿陪我看夜色不开心了?那要不你先回去歇息?”
  荷彩摇头:“今夜睡不成的。大老爷去世,谁要敢睡二老爷绝对明儿一早就给发卖咯,我也不想去那前头见大老爷的尸体,还不如在这儿陪姑娘,起码姑娘比那三个老爷好看多了,特别是林大老爷那张死人脸!”荷彩说着说着打趣季稻起来,还顺便踩了脚林忧。
  季稻听得摇头:“看来你是真讨厌林大老爷。不过死者为大,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免得日后下了地狱因为口舌是非被拔了舌头。”
  季稻也只是小小吓唬一下荷彩,免得她说话太难听,可也许是夜晚太冷清阴森,荷彩听了却当了真,她抬头望着,今夜无月,所以她望的是天。
  “姑娘,人死后真的有地狱吗?”
  “有的。”
  荷彩转头看向季稻:“地狱是什么模样?什么人才会下地狱呢?坏人会下地狱吗?”
  荷彩像是好奇极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季稻想了想,对这个好奇心强烈的少女回道,不过语气似开玩笑:“地狱啊,有十八层,有刀山油锅还会被拔舌,坏人死后就会下地狱了,坏鬼死后也会下地狱。所以啊……”
  “要是荷彩你不乖,以后可是会下地狱的呀。”
  季稻也不管对一个生气勃勃的姑娘说这些话有多不合适,做了个鬼脸就全说了,想要吓唬吓唬荷彩。
  但是荷彩却没有被季稻吓到,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我日后就会下地狱。”
  季稻一愣,看向荷彩。
  小姑娘抱着腿望着夜空,单薄的身体被凉风吹习,看上去好不可怜,再看她的眼睛,大大的,里面全是认真。
  却见荷彩笑了,她嘴角出现两个弯弯的可爱的小酒窝:“不是姑娘说的吗,我是会被拔舌头的。”
  “我是开玩笑的。”季稻无奈道,这小姑娘也太容易当真了。
  荷彩惊讶:“啊,那没有地狱吗?”
  季稻一噎:“这还是有的。”
  “那我就会下地狱。”荷彩较真道。
  季稻:“……”
  头一回看见个小姑娘跟地狱过不去的。
  翌日。
  大清早,季稻身旁昨夜口口声声要陪她的小姑娘早已睡着,栽落到季稻肩头。
  季稻没有打扰她,只是望着这初升的朝阳,远处浓绿的树木山峦,生机盎然的世界总让人着迷,所以季稻才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得宁愿沉睡都不愿意离去。
  “叮铃铃,叮铃铃——”
  安静的清晨被一道铃铛声打破,起先那铃声虽响却远远传来,还没到让人不适的程度,可没过多久,那铃声越演越烈,越来越近,直到把那沉睡的小姑娘都吵醒了,皱着眉头嘟囔几句:“哪来的唢呐声,给谁送葬呢?”
  这小姑娘还有起床气呢?
  季稻看得好笑。
  但不用谁回答,就见远处身着大黄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老者扛着一面大旗走了过来,边走边摇铃。
  忽然,那老者脚步顿了,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抬手掐指一算:“嗯!嗯!老夫感受到了,就在这个院子之中,曾有邪祟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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