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而那个被惦记的人,却与他们都不一样。
某处小院落的后院里面,淡淡的光洒落下来,虽然没有温度,却很明朗刺眼,如同夏日的明媚的阳光一样。
院落中,摇椅轻慢,一下一下舒适地摇晃着,频率不高,速度不急,带动上面半倚半躺的女子。
她脸上戴着一色彩艳丽,诡谲怪诞的面具,她一身白裙垂落,双腿交叠,洒落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光辉,让她显得优雅迷人,连那古怪的面具看上去都少了几分诡异,多了几分俏皮。
而且,似乎有她的存在,周边的一切都慢下来,变得悠闲而惬意。
这样的日子,仿佛在神仙一般,看得陆喜羡慕嫉妒极了。
她走进来,一挥袖子,天空中一颗珠子匡当掉下来,那明媚的阳光瞬间消失,再抬眼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院子,明明只是某个狭小黑暗的房间。
“你倒是惬意,无价之宝千秋珠被你拿来当油灯使,传说中的河神大人被你当驴溜,还有那威名赫赫的衡王也为你魂牵梦萦……”陆喜捡起千秋珠,边说边用袖子擦干净:“季稻,你可知为了隐藏你的踪迹,我花了多少心思?”
白皙分明的手指拨开恶鬼面具,面具下的脸微微一侧,看向那兀自抱怨的女子:“陆掌柜,我听说上次林府事了,林恫给了你两千两黄金。”
陆喜眼睛一瞪,顿时哑火,甚至还有些心虚:“谁、谁跟你说的!”
季稻但笑不语。
陆喜却一下子就猜中了:“又是鸢那家伙跟你说的对不对?嘿!那小崽子,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到底我是她掌柜还是你是她掌柜的!”陆喜气得挽袖。
季稻只是重新将面具盖面,声音含着笑意:“两千两,够我在这里住些日子了吧。”
陆喜切了一声,将千秋珠放在季稻身边:“本来我是要给你制作身体的,是你自己把东西白白送给了阎王,后来我想分你五百两,但你住我这儿不花钱啊?就当食宿费了……”陆喜说到最后一句更心虚了,连声音都小了。
“财迷。”季稻好笑道。
她转眼看向屋顶,想起那日从皿城离开。
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监视她,那一日她顺着黄沙最大的方向走,在中途换了地方。
她原本回到京城只是想问陆喜阴阳木送下去了没。
但那一日……
陆喜也想起那一天。
季稻顺着白幡缓缓走来,那日太阳很大,她却没有撑伞。
陆喜看着她渐渐消散的身体,急忙为她递了一把伞。
阴影之下,陆喜问她:“季稻,你怎么不打伞?”
那时,她听见季稻说:“晒晒太阳,心有点冷。”
陆喜愣了愣。
不知道该想鬼怎么有心,还是该想鬼怎么能晒太阳。
哪怕她什么也不知道,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没地方去了。”
陆喜听完,怔了怔,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那就暂时住在寿喜棺吧。”
陆喜想起那一天,无奈扶额。
“季稻,三拨人都在找你。”
摇椅轻轻摇晃着,却不见人回答。
陆喜想了想,又道:“盛国要和延国联姻了,盛国大将军萨格雅,还有,衡王商温。”
陆喜说着便一直观察着季稻,想知道她的态度。
陆喜认识季稻百年,对于这个朋友兼客人,她还是很珍视的。
“季稻,你不难过吗?”
但是那女人头也没抬一下:“难过啊。”
回答得太干脆反而让陆喜觉得不真。
却听那女人继续道:“我现在是众叛亲离没地方去没人要的小可怜,连好不容易勾搭到的小郎君也背叛了我……”
季稻还没说完,陆喜就嘴角一抽:“季稻,演技浮夸了。”
季稻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想听我这样说呢。陆掌柜应当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这样的结局应当是我喜欢的,不是吗?”
陆喜愣然,很快,她回过神来,啧了一声。
她以为季稻受到了伤害,却没想的她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我正要和你说,若是你再不吞食生魂,最好就快些进入沉睡滋养一段时间的魂魄,等到下一个生魂再醒来,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陆喜不知,听到这句话,季稻缓缓闭上了眼睛,连同眼中的情绪也一并关在眼皮之下:“那就……等他成亲吧。”
先背叛她,她吃起来才爽口,否则,她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那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心软,她就这点不像话。
第91章 断舍离 惊照月
“你有分寸就好了。”
陆喜就担心季稻钻进牛角尖里:“你这样挑剔,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就好好抓紧,不然你又得沉睡百年,季稻, 你不可能一直睡下去的。”
“知道了。”季稻笑着回应。
陆喜找了根凳子坐下,想了想, 又道:“对了,我有事要求你。”
陆喜一副像是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来的模样对季稻道。
季稻听得好笑:“哪次对了起头不是蓄谋已久?我就知道你有事找我, 见你迟迟不说, 还以为你今日是真的关心我死活呢。”
陆喜一听不乐意了, 当即瞪向季稻:“什么叫还以为,我是真的关心你好吗,还有, 你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我不需要再关心你死活, 我只关心你会不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陆掌柜这嘴和鸢学的吧,越来越毒了。”季稻轻笑出声。
陆喜平日最爱嘟囔鸢,这下被季稻一揶揄,十分不悦:“哼!什么叫我和她学的, 我可没她毒,她天天盼着我死了继承我的寿喜棺呢,那小没良心的,也就是我了, 若换了旁人, 早送她下十八层地狱去拔舌头了。”
“好了好了,我说笑的,看得出你对鸢怨气不小。来吧, 说回正事,你既然说你有事求我,先说说是何事?”季稻坐起身来,摘下恶鬼面具放进怀中,边说道。
面具放好,她又想起上次的事情,狐疑道:“不会又是哪个权贵家里出了事儿要我去摆平吧?这回我可不干,干坏事的人就让他们遭报应去。”
而且陆喜都说了外头有那么多人在找她,她是暂时不想被人找到、想给自己静一静才选择住在这儿的,若会被人找到,季稻不乐意。
陆喜知晓季稻的顾虑,翻了个白眼:“我就纳闷儿,那衡王还好说,你现在不想见他,等他成亲你去收魂倒也不错,可关那河神什么事儿,你怎么连他都嫌弃上了?我依稀记得,以前你们关系挺好的呀。”虽说陆喜说的是纳闷儿,但她更多的是好奇。
她见过河神与季稻的相处,那简直是唯命是从、面面俱到,连陆喜这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错来,何况季稻那么好脾气的人呢,河神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季稻连他都不理会了,陆喜真是好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