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季稻越发好奇他的真身:“你的真身是什么?”
陆喜这次回答得很爽快:“你见过的,你不是想用那东西制造身体,后面送回给阎王了吗?”
季稻诧异抬眸:“你是……阴阳木?”
陆喜无语道:“我的真身是阴阳树,不过我还是棵小树苗呢,要成为阴阳木还得等我死了之后。”
季稻这下彻底震惊了:“那你还接这种生意,同类相伤,不遭天谴吗?”
谁料陆喜只是切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说,我一个木头还做棺材呢,怎么,该下地狱了?”陆喜阴阳怪气说道。
季稻眉心一下子皱紧。
陆喜见了,以为季稻担心自己,便说道:“放心吧,我们这一族没别的本事,就是能不承因果。而且我们每棵树都是自己的一族,也算不上同类相伤。何况你们人不还同类相食?你们都没事,我们怎么可能有事……你怎么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是让你别担心了吗?”
季稻叹了口气:“我没担心。”
“那你这表情是?”
“陆喜,听我一句劝,别用这张脸翻白眼。”季稻简直无法直视。
陆喜摸了摸下颚,兀自思忖:“感情你不是笑我,是看上我了啊。”
季稻:“……我忍住不笑已经是尊重了,别逼我揍你。”
陆喜:“……开、开玩笑嘛。”
季稻无语。
陆喜走过去照了照河面,看着自己身上的金光渐渐散去,才道:“好像差不多了。”
季稻看着陆喜,他的光散去,声线也隐隐变回原样:“我要做什么?”
陆喜走过来盘坐在地上:“我刚刚把阳气排尽,现在身体里只有阴气,我一旦恢复真身,我的树心就会散发出庞大的阴气吸引厉鬼前来。吃了我的心,甚至能够让他们不怕阳光。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我醒来之前保护好我。季稻,我用我的叶子做了一层结界,没有人能看见这里。今天是月圆之夜,月光也能养护你的灵魂,在这里释放你的力量没关系的。”
“还特地告诉我吃了你的心会不怕阳光,陆喜,你是真的不怕我反水啊。”季稻挑了挑眉,眉眼间皆是打趣。
陆喜看着季稻,难得认真:“为了林家那两姐妹,你连阴阳木都送出去了,你还怕阳光吗?季稻,萍水相逢你就能如此,何况你我认识百年呢?”
“原来你都想好了。早知不让你知道这事,我还省心了。”季稻半开玩笑。
陆喜勾唇,贫嘴道:“不知道这事我也信你的,凡人有句话说得好,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林家老爷那两千两你全给我了,我还能不信你吗?”
“啧,狡猾,商人嘴脸。”季稻嗔怪。
陆喜抬手:“季稻,开始了。”
季稻淡淡地“嗯”了一声,但她的神情却瞬间正色起来。
陆喜话音落下,季稻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阴气,让季稻都为之皱眉。
她回头,漆黑的夜色中,一道一道红色的影子聚集过来。紧接着轰隆一声,便是破土而出的,一具一具森森白骨。
季稻取出她一直用的那把白纸伞。
陆喜说她可以用她自己的力量……
她可以吗?
这一回,她没有用伞,只是狠狠地将伞插入地面。
那一刻。
砰——
大地颤动。
温柔的月光下,无人能看见,原本身着白衣的姑娘身上雪白的长裙一寸一寸变成红色,不是那种刺眼的艳红,更偏向黑色,如同黑色衣裳被浸泡成血那样的颜色。
而她的长裙很长很长,她的宽袖也很长很长,从裙摆到袖口,绕着她的身体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而她静静站在原地,墨色的长发垂至腰下,被火撩起,又被风卷落。
她的脸被火映得更白,如冰雪一般,一如她的眼睛,凝结成无情的寒冰。
热浪烧不着她的身体,更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淡淡掀起眼皮,冷漠的眼神从那红压压白花花的一片中掠过。
但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今夜圆月,与诸位共赏。”
红袖一舞,万火焚身。
*
几乎同一时刻,龙鲤忽觉心脏骤缩,紧接着,那不可忍受的痛苦如热浪一般席卷而来,一阵又一阵。
他趴在桌子上,手用力揪紧自己的胸口,都快将那衣裳拧碎,却不及他心上疼痛。
冷汗析出,很快变成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
“大人!”
季稻的房间,河坊居的小二哥听见异动,慌忙跑过来,门没关,他一眼就能看见龙鲤的表情,小二哥脸色惊变:“大人,您怎么了,大人!”
却见龙鲤痛苦地挣扎着,手指在桌面,一点一点收紧,清晰可见的骨节紧绷,随着疼痛不由自主地在桌面划出长痕来。
“滚!”
“滚!”
“滚啊!”
他抬头,眼睛猩红,血丝密布,光看样子就和平常完全不同。
小二哥哪里还敢再看:“是!是!”
他担心地一步三回头,可是龙鲤不允,他终究还是得听命离去。
门缓缓关上,便是无尽的黑暗。
痛。
好痛。
心如同被火着炙烤一样,仿佛都要碎了。
“啊……”
他实在忍受不住,一声闷哼。
薄汗打湿了他的发,打湿了他的衣裳,他死死咬着唇,血从嘴角流下,一抹红艳夺目,让他显得那般艳丽,他挣扎得衣衫凌乱,汗顺着他的脖颈流过他的锁骨,悄无声息滑入衣裳里。
艳红的衣摆如盛开的花,他眼神迷离,躺在花中,仿佛如精致易碎的瓷器,在这一刻破碎成一片又一片。
“稻娘……”
他望着房梁,眼神空洞,怔怔地朝那房梁伸出手,血从划破的指尖流出,在他手臂上留下诡异而又美丽的红色血纹。
一颗眼泪从他绯红的眼角滑落。
“你不该……鬼王……”
断断续续的声音,虚弱得凑不成一句话。
第94章 断舍离 圆月夜
圆月高高挂起, 蹄疾的马儿冲入盛都。
盛都没有宵禁,高高城墙之下,竟不设门, 只留有两三个守卫看守。
而那两三个守卫皆披战甲,五大三粗, 看上去个个是打斗的好手。
“站住!什么人?”
虽不设门,但是那锋利的战斧交叉, 发出惊响, 如同一道铁门将马车拦在城外。
“主子, 怎么办?”长墨询问。
这一次他们来盛都,一来没有接那国书,二来也没有拿到通牒。若被盛国人抓住, 在两国仇恨之下,哪怕被默默杀掉, 延国也只能忍气吞声, 毫无办法。
商温只是掀起一角,看向那城门守卫:“延国衡王商温,求见贵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