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雅居,白衣。
  像是那人喜欢的地方。
  商温抬眸,桥尽头的门忽地一下被打开,露出门内两排飘曳的烛火,以及门两侧垂落的珍珠纱幔。
  门中之人打开门发来了邀请,而商温毫不犹豫迈出脚步应约而去。
  他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潺潺流水间,门开了,又关上。
  商温望着无风自合的大门,左右四下似乎无人,只剩下那珍珠纱幔被风扬起,时不时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座宫殿,有精美的装饰,漂亮而稀少的明珠,连那纱帘上一颗颗珍珠都珠圆玉润璀璨夺目,更别提其他。
  但这座宫殿,又冷清空寂极了,不在于它有多华丽,而在于房梁上飘荡的白绸以及对面那墙面上一排排燃得旺盛的白烛,让人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也会悬挂白绸白布,点起白烛的地方——
  灵堂。
  华丽的宫殿与那合该寂寥的地方在此刻显得一致得可怕。
  “主子,我怎么觉得有点诡异。”长墨警惕地望着这里面,余光瞟了眼烛火下映出两道影子,生怕两道不知何时就变成三道了。
  诡异?
  确实诡异。
  尤其是那白烛前面香炉以及香炉中三根香烛,似乎他们进了谁的灵堂一样。
  风微微吹拂,吹起那白绸,吹斜那白烛,吹散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的裙摆。
  商温进来时没看见她,却随着那阵风,将她吹到他眼前。
  青丝的长发被风吹开,微微散落,显得很多很厚,又很轻,竟从肩头飘拂至她侧颜,她眉眼。
  商温望着她,他好久没见到她了,这一见便恍如隔世:“季稻……”
  白衣先是没有理会商温,而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从一侧拿起三根香烛,与那香炉中的香烛续燃,随后插入香炉之中。诡异的是,香炉中的旧香烛在新的香烛插入之后便立马消失不见,只剩下新烛缓缓燃烧。
  做完这事情之后,那白衣才侧身望向商温,淡淡叫了句:“郎君。”
  声音一如即往,却又多了一丝生疏,而她的眼中,更是冷漠,让商温心骤然下坠。
  第95章 断舍离 断舍离
  商温望着她, 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他千里迢迢来到盛国,来到盛都,只是为了她。
  他想说, 季稻,我来接你。
  他想说, 季稻,跟我走。
  他想说, 季稻, 我心悦你。
  可是这一刻, 他竟然开不了口。
  还是长墨按耐不住,先一步对季稻说道:“季姑娘,我家主子和我来接你了, 我们回延国吧!”
  季稻的目光从商温身上移开,落到了长墨身上, 她打量了长墨一会儿, 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才道:“接我?你们以何种身份来接我,在皿城,是你们先放弃了我不是吗?”
  长墨愣住, 他慌张解释道:“不是的,因为你的身份……主子是盼着你好的,主子并没有放弃你,他只是在想办法……”
  “那办法呢?我那是只是季稻, 我是季稻的时候你没想到办法, 现在我是盛国的皇帝了,你想到什么办法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和你走呢?有什么办法能让盛国放我走呢?”季稻说着看回了商温,只是话越说越咄咄逼人。
  长墨哑口无言, 求助性地也看向了商温。
  商温从季稻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悦,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感到不悦,商温的心隐隐作痛。
  她一定过得不好。
  是了,在这灵堂一样的地方,她如何能过得好?她明明最喜欢打着伞在外面走了,那般自由。
  “跟我走,我会保护你。”商温认真地回望季稻的眼睛,眼中甚至有恳求的意味。
  “你如何保护我?商温,在皿城你犹豫了我才会走的,那时候你为何不保护我?你犹豫了,因为你认为我是个骗子,你害怕自己的清名毁于一旦!”季稻冷漠地目光注视着商温,刺得商温心痛,他脸色泛白,他不曾那样想过,可是他偏偏犹豫过,他因为那时的犹豫后悔过千遍万遍,但他终究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
  “商温!你说过要带我去皿城,你说过要保护我,你可曾做到?若不曾做到,你又为何来此?”
  “延国的衡王啊,延国的大将军,您受万人瞩目,受万人敬仰,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放弃一切来爱我,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你以为你爱我,其实你不过是那时缺少爱而刚好我说了爱你而已,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季稻质问着他。
  商温垂落的袖子遮住他掐入肉里的指尖,温热的血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他望着季稻,想说她说得不对,可是她望着他的眼神……
  是恨啊。
  她竟恨他吗?
  “季姑娘,你想岔了!主子他真的很喜欢你,只要知道你的消息,哪怕是龙潭虎穴他都毫不犹豫。季姑娘,我们来到这里花了不到八个时辰,你可知我们跑死了六匹马,主子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我们一点也不敢歇气,你不能这样伤害主子……”长墨听不下去,他咬着牙替商温解释。
  “长墨!”商温却不让长墨说。
  “主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季姑娘会误会你到这样的程度,但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我认识的季姑娘并不是那种人云亦云,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季姑娘,睁开眼看一看吧,你看一看我家主子,他瘦了多少?你看一看他眼中对你的情意,眼睛是不会说谎的!”长墨固执地说完,梗着脖子不看商温,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长墨。”商温都无奈了。
  但到底长墨的话还是打动了季稻,她犹犹豫豫打量着商温。
  长墨说得不错。
  他清瘦许多,但依然好看,像是沉淀下来的美玉,温润沉稳不少。
  还有他的眼中,哪怕季稻说了再多难听的话,他看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抱怨和不耐烦,有的尽是心疼。
  他在心疼什么?
  心疼她?
  她都那样说了,她的话那样难听,他该心疼的是他自己才对啊。
  “你……”季稻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
  “你一定过得很不快乐。”商温接上了季稻的话,语气温柔极了。
  季稻那些更难听的话忽然如鲠在喉。
  她说不出来了。
  “对不住。”她抿了抿唇。
  商温走上前,摇头:“没什么对不住的,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有一点不对。”
  “嗯?”
  商温笑道:“我是爱你的。”他牵起季稻的手放在他胸口:“它作证。”
  季稻愣住了。
  很快,商温发现那只手在发抖,抖得厉害。
  “你怎么了?这话让你不舒服吗?”商温关切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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