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他俯下身,指尖轻轻的仔细的从她脸旁划过。
他眼中沉沉,似惊涛骇浪:“稻娘……”
“我来接你了。”他说道。
阿黛警惕地望着他:“放开小姐姐!”
少年侧眸看他,他原本长得就很好看,这些年又不知经历过什么。让他整个人仿佛被金光笼罩,看上去似神似仙。
但是,他眼中的情绪却不似神仙,对一切皆云淡风轻。
“胡谷,你还是这副模样吗?”
阿黛皱起眉,抿了抿唇:“你在说什么?”
他笑道,神色薄凉:“你陷害了她,致她死亡,又盗取她被焚烧后剩下的白骨以求长生,你有什么脸待在她身边,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哦,忘记了,你连脸都是她的。”
阿黛浑身一颤。
“胡谷,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吧?骗她一次又一次,好玩吗?”
阿黛脸上血色褪尽:“不,我不想骗她,我只是,我活着,只是、只是想补偿……”
“呵。”
阿黛因他嘲弄一声,话不敢说下去,因为越说她也觉得自己在找借口。
但是……
阿黛用陌生地眼神看向褚棠:“褚棠不会说这种话,你不是褚棠,你是谁?我不会让你带走小姐姐的!”
他低眸只看那白衣女子:“这是我的王陵,她在这里长眠,她心也有我。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带她走?她是我的。”
说道最后那句,他眼中风暴汹涌。
他伸手要去抱棺材中的女子。
“稍等。”
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他伸手阻止了褚棠。
褚棠抬眸,红衣鲜艳。
“龙鲤。”
龙鲤望着他:“你若想她灰飞烟灭,就带走她。”
褚棠抱起女子的手一顿,他微微眯起眼:“威胁我?”
龙鲤摇头:“鬼本来就不能留在人世,我拚命留住了她,但上天也会剥夺她的生命。原本,她若愿意吃你的生魂,她就能再活百年,可是她不愿。让她睡吧,直至她醒来,那时候你再见她也好。”
“我要等多久?”
“百年。”
百年。
褚棠望向她,他等待她太久,从人间到地狱,从地狱到人间可是,思念数十年的东西就在他手中,他想要得不得了。
可是……
他勾唇,眼睛微微弯起,他似从前那个义无反顾说“喜欢”她的少年。
他与她皆不差这片刻。
他认真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刮了刮她的睫毛。
“稻娘,我将送你永不凋零的身体,永不熄灭的太阳,送你一座你能安身立命的国,送你果腹百年的生魂。”
当她醒来,他便给予她一切。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唇印了上去:“不论千年万年,我皆在原地等你。”
第129章 柳暗花明 难抉择
季稻缓缓闭上了眼睛, 似做了一场噩梦,久久难以回神。
若真是噩梦就好了,起码醒来可以当成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现在……
她怎么去面对那个等了她百年的人呢。
“你醒啦!”陆喜在一旁锯着木板, 见季稻醒来眼中惊喜万分:“我以为你又要睡个百年。”
季稻看向陆喜,后知后觉觉得这地方熟悉, 多看两眼才发现——这里不是寿喜棺吗?
季稻记得自己是在青城睡去的吧?
于是季稻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对了,那几个人呢?”
季稻环顾四周, 这里只有她和陆喜两人, 而寿喜棺里黑压压的, 莫名阴森,让她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陆喜笑容一浅,犹豫了一下, 她说道:“季稻,你们被拉入了幻境, 而你是最后一个醒的。”
季稻一愣:“最后一个?什么意思?我醒来前发生了什么?”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陆喜忍不住叹息:“你看看你周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季稻边问边环顾四周。
这里仍旧是寿喜棺,只是……
“棺材变多了?”季稻试探性问道。
陆喜点头,点完后,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盛国和延国开战了。”
说着陆喜看向房间内摆着的空棺,苦笑道:“我从未接到过这么多棺材的预定。”
“不是一直没停战吗?”季稻疑惑道。
陆喜摇头:“这次不一样。”
“季稻,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最先醒来的, 你根本猜不到是谁。”
“是那个凡人。”
陆喜没有跟季稻打哑谜,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季稻。
季稻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陆喜便继续道:“他醒来不久,那盛国国师也醒了。季稻, 有人要带走你,有人想留下你。不过你也不必自责难过,国有国运,国家兴衰并非因一人,延国早已危如累卵,哪怕苟延残喘数年,到今日也该没救了。”
陆喜望着手中的刀,继续切开那厚重的木头,随着轰隆一声,陆喜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沉重,意味深长:“新日永远会代替旧日,今天永远会取代昨天。”
季稻一怔。
新日,旧日?
季稻突然想起那千秋珠。
她取出来一看,千秋珠色泽光亮,轻轻一转便有无数流光,在这黑暗时房间内,犹如永不熄灭的太阳。
永不熄灭的太阳……
她微微垂眸,睫毛颤颤扫过眼睑,犹如她不平静的内心。
褚棠……
偏偏是你。
盛国啊,盛国啊,血流成河,遍地尸骸。
你可知你犯下多大的罪孽。
她默默握紧千秋珠,心里无尽悲凉。
陆喜用余光扫了眼她的表情,见她咬着唇,表情悲戚,她不忍,仔细思考片刻,终究告诉了季稻:“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凡人,本来龙鲤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你我至交,我怕你遗憾。季稻,算算日子,那个凡人应该到皿城了,你若想见他,这便是最后一面。”
季稻瞬间看向陆喜:“最后一面……”
她忽然,瞳孔微震:“他还要去皿城,他难道决心要死在延国的前面吗?”
陆喜同情地望着她:“我和龙鲤都劝过他,但是,他说他是延国的子民,不能苟活在亡国之后。”
是他了。
他会这样做的。那个人,那个叫商温的男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他永远会站在延国最前面,站在皿城最前面,一如那日。
最后一面了吗?
若是最后一面……
何必呢?
何必见呢?
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
季稻握紧伞,她下意识往外走。
她制止不了自己的身体,它在动,在跑。
陆喜一把扯住她手腕,季稻诧异回眸,陆喜眼里尽是不赞同,她语重心长说道:“季稻,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怕你遗憾。但是我并不赞同你去。何况,季稻,你去了能改变什么呢?凡人的因果我们管不着的。即便你能管,你想想你去是为了谁,是为了褚棠还是为了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