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嗯,早就准备好了。”
……
热水淋在身上,季厌一个激灵,周离榛帮他清洗。
季厌头垂着,枕着周离榛肩膀,太累了反而没那么轻易睡着,像躺在云上,被风吹着跑,似梦非梦的,摇摇欲坠,但因为身体太轻了,只能在天上飘着。
有了一点力气之后季厌睁开眼,看到的是地板上的破碎眼镜。
周离榛放在洗手池台面上的眼镜坏了,这不能怪季厌,台面有水太滑,季厌刚刚抓不稳,周离榛又冲撞得狠,季厌胳膊不小心碰掉了眼镜,周离榛也没注意,一脚就踩了上去。
“周医生,你的眼镜坏了。”季厌湿漉漉的手指了指地面。
“坏了就坏了,”周离榛继续给他清洗,“明天去配新的。”
季厌的视线从眼镜上移开,去找周离榛的眼睛。
周离榛近视的度数并不高,季厌挨着他,两个人很近很近,但季厌发现,周离榛看他的时候还是会微微眯着眼,他望不到底。
很累,很疼,手都抬不起来,季厌脑子里抽了一丝丝缝隙,琢磨着周离榛眼神里的含义。
是温柔的,小心翼翼,还有旺盛的欲望,夹着几分迷茫跟恍惚,应该还有一点别的情绪,季厌看不出来了,也猜不到。
季厌一开始睡得很不踏实,眉头总是拧着,嗓子是哑的,鼻子不太通气,只能张着嘴呼吸,吐出的气息有些重。
周离榛先去药房拿了消肿的药膏,给季厌上好药之后也上了床。
单人病床睡两个男人很挤,两个人都侧躺着,胸膛贴着后背。
这一夜又长又短,周离榛第二天很早就起了,开始整理不能入眼的病房跟浴室。
冯石晚上在市区发廊旁边的宾馆住了一宿,一回来就看见周离榛正在擦玻璃,纳闷他为什么大清早擦。
周离榛听出那个让人厌恶的脚步声,也闻出了烟味,头都没回,冷着声音甩过去:“滚。”
冯石骂骂咧咧又走了,丁云早上来病房打扫卫生的时候,周离榛已经把所有需要清理的地方都处理干净了,她进门后就象征性拖了拖地。
在周离榛面前,丁云一声不吭,最后是揣着一肚子八卦走的。
哪怕是睡着了,季厌还是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石头敲碎了一样,尤其是后面,迷迷糊糊翻个身也得用掌心拖着腰,周离榛在旁边看着,也伸手拖了一把。
季厌睁开眼,咕哝一声,没醒,又闭眼睡了。
夏天的被子薄,能撑出身体的曲线。
季厌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瘦得皮包骨,这段时间长了点肉,又因为天天跑步运动,周离榛还记得触感,黑色布料掐出来的那截儿腰很窄,也带着力量的劲儿。
周离榛不知道季厌做了什么梦,季厌翻身之后嘴唇动了动,漏出几声哼。
“怎么了?”周离榛弯腰,耳朵凑到季厌唇边,想听听他的梦话。
“带我离开,”这次他听清了,季厌说,“周医生,带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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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厌彻底醒过来已经是傍晚,太阳都快落了,睁开眼没看见周离榛,心里空落落的,还有点不舒服的酸。
但心理上的空荡感没占太久时间,因为身体上的痛感才是最直接的,季厌下床都嘶着凉气。
浴室镜子里的人两只眼睛都肿着,嘴角也破了,撩起衣服一看,从上到下各种深深浅浅的痕迹,肩头锁骨有牙印,哪哪都疼,季厌骂了两声,摁了摁腰侧的一块青,疼得他倒抽了口气,又骂周离榛不是东西。
夏天衣服本来就遮不了多少皮肉,季厌换了身长袖长裤,周离榛还没来,他一个人愣愣地坐回床上,脑子里开始复盘昨天晚上的一切。
不过只开始回忆了一个片角,季厌就觉得浑身发烫,心脏也是麻的,深呼吸半天之后才继续“查漏补缺”。
周离榛生日之前他还信誓旦旦,想着第一次上床就要把周离榛完全拿捏住才行,结果昨晚上他才是任人拿捏的那一个,像个刚和好的面团,被周离榛搓来搓去,搓出各种形状。
季厌心里愤愤的,对于没能掌控好局势有些懊恼,但他很快就释怀了。
周离榛应该是爽的,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多次。
最重要的一点,在他求周离榛带他离开疯人院的时候,周离榛同意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好”,总之结果是好的。
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周离榛重新配了副眼镜,又在9楼给母女三人做了一个小时的治疗,结束后还特意去了趟监控室,拎着两条好烟,都散给了保安。
他们果然还没发现310的监控坏了,周离榛借口说要拷贝视频,保安笑眯眯捏着烟盒就要出去抽,让他随意。
周离榛连带着前一天的监控视频也删了,又报了修。
来报修监控的并不只一个病房,保安都习惯了,并不当回事儿,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个报修本,让周离榛做了报修登记,然后说过两天应该会有人来统一维修安装。
吃晚饭的时候周离榛才来,小厨房的菜已经送来了,季厌嗓子疼,没胃口,捧着碗汤小口小口喝。
听到滴的开门声,季厌捧着碗回头看,他眼睛还肿着,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沉,得用力睁着眼才行。
周离榛走到餐桌边,手指贴着季厌红肿的眼皮摸了摸:“还疼吗?”
“疼,”季厌埋头喝了口汤,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因为难受,屁股也挪了挪,接着控诉,“可疼了,周医生你太凶了,一点儿都不温柔。”
昨晚周离榛是想停的,也应该停,毕竟季厌是头一回,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个地方总是莫名堵得慌,乱乱的,到最后就不能自控了。
周离榛现在又开始后悔自己忘了分寸跟力道,又摸了摸季厌眼尾,像安抚小孩儿一样说:“下次不凶了,晚上我再给你上药。”
他这一句话说得特别自然,脸色都不变一下,季厌又挪了挪屁股,眼睛不自在地开始乱瞟,最后抬头盯着周离榛鼻梁上的新眼镜。
这次的眼镜框是银边的,镜片也比之前的窄了一点,衬得周离榛多了几分斯文跟沉稳,反而掩住了几分真实。
这个眼镜很唬人,季厌想,明明周离榛有些时候一点都不斯文,一点都不沉稳。
“配新眼镜了?”他问。
“嗯,”周离榛往上推了推眼镜,换了新的镜片他还有些不太适应,“昨晚的那个不能戴了,已经彻底坏了。”
周离榛一提昨晚,季厌心脏又是猛地一跳,好像谁往他心口上砸了一下,他稳了稳呼吸,抬手摸了摸脖子。
脖子也疼,尤其是后颈,周离榛好像特别爱叼他脖子后面的那块软肉,像狼叼着猎物一样。
季厌摸后颈,周离榛也在他后颈上捏了捏,手指还故意贴着那块被咬的地方压了压。
“嘶,疼。”季厌抬了抬肩膀,但没甩开周离榛的手臂。
周离榛掌心贴着季厌后颈那不动,坐在季厌身侧的椅子上。
“多吃点东西,早上跟中午就没吃吧。”
“我不饿,”季厌不喝汤了,把汤碗推远了一点,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埋怨,“我下午醒的时候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