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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他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也曾怀揣着无限的希望与热情趋行在所谓的阳关大道上。
  可如今他却一无所有。
  唯有烂命一条。
  他对上明续那复杂却又饱含心疼的视线,自嘲的笑出了声:“我怕是真的疯了。”
  “自从她走了,我每夜都睡不着,我就开始喝她喝过的药,做她所做,思她所想,企图通过这些,能找到些活下去的理由。”
  明慕生动作极为缓慢的坐到一旁,喃喃自语般同明续说着:“可我失败了,我根本看不透他们这些卧底……只要闭上眼我就能看见她,看见我母亲死之前的样子。”
  “摆在他们面前的分明是死亡啊……他们是为什么能接受的那么……坦然?”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慕生抬眸看去,方才激动的情绪此刻已渐渐平息,“但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有答案了。”
  明慕生的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所挂着的微笑,是他对自身无限的讽刺与自嘲,他如同被无形的重力压得喘不过气来那般深深吸了口气,平静说着。
  “死亡,也许正是解脱的代名词。”
  “我求你,杀了我吧。”
  “让我以周晞的身份离开,我在明慕生这个名字下……过的太痛苦了。”
  明续如同磐石那般静静望着他,他的脸色晦暗不明,眼底隐藏着翻滚的怒意与无尽的哀伤,他紧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呼吸沉重而缓慢。
  “开枪啊!”
  他猛地偏头呕出口黑紫色的血,他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内心的所有情绪都倾泻而出。每一次呐喊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杀了我!”
  明续目光凝滞,眼神中交织着极度的纠结与深深的悲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与煎熬。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明慕生,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又害怕这一眼便是永别。
  见他久久不动,明慕生只觉绝望。
  他张了张嘴,终是说出了那声想说,却又不敢说的称呼:“哥……”
  明续听着这称呼,呼吸一滞。半晌,他颤抖着,艰难不已的将手枪举起,侧过了头。
  明慕生的鲜血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涌出,沿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衣襟和地面。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神采不再,变得迷离而空洞。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工具,是母亲延续信念的工具,是父亲减轻负罪的工具,是兄长自由无忧的工具。
  我不知道我得以生存的信仰是什么,我沐浴在阳光下,可那阳光洒在身上,却是温暖的枷锁。
  我的一切努力,我的一切荣誉,我的一切友谊,我的一切……都不过是铁链上的一把把锁,我手里始终紧握着钥匙,但我寻不到正确的对应关系。
  直到我甘愿抛下钥匙,直到我甘愿向命运低头,我都不曾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释怀。
  程梦烬的离去却使我的枷锁上闪过抹微弱的光,仅是一瞬,却含着无限的自由。
  我大抵是明白终点在何处了。
  如果可以,
  下辈子愿为一缕微风。
  拂过世间,穿过山岗,带走一朵花的香。
  ……
  “您怎么了?”范宇华小心端详着明续的神色,试探问道:“事情没办顺利?”
  明续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他的嘴角微微下垂,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整个人都被一种深深的沉默和压抑所笼罩。
  “别说了,”助理暗戳戳的将范宇华推走,低声道:“让人家自己静静,你咋那么好事儿呢?”
  “我就想安慰一下!”
  “哎呀快走,闭嘴闭嘴。”
  明续一个人静坐了良久,他想将腕表从兜里摸出,然而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几番失败使他最终泄了仅存的一丝力气,自责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仍是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也许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也许是周晞渴望解脱的目光过于强烈。
  他怎么敢,又凭什么在最后的时刻都握着周晞的生死大权。
  “这算什么解脱……”明续将头埋进掌心,泪止不住的落下,“你他妈连死都这么窝囊,周晞。”
  可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明续,”王银柳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脚步急促而有力,他懊恼不已的匆匆说道,“抱歉,我没能护住你弟弟。”
  “明慕生他……”
  “死了,”明续缓缓转身,声音破碎不堪的补上王银柳未说出口的话,“我杀的。”
  “什么?”
  王银柳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仿佛凝固了一般,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你等等,”终于缓过神来的王银柳大步走到明续面前,仍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重复问道:“你说你送他上路了?”
  “嗯。”
  再度得到肯定答案的王银柳默默向后退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看他一眼:“我都怕你刀了我。”
  “来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给我,”王银柳摇着头坐到明续的位置上,撑着脸淡淡道:“先让我知情,我才能无条件的站在你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莫管字数!看就完了![让我康康]
  [摆手]
  第五十章
  了解过全部经过、捋完所有逻辑的王银柳唯余沉默,他几次抬手想要说话,却以抹脸告终。
  “你俩真是……”看着明续那张全然破碎的脸,他长长叹了口气,“孽缘。”
  “事已至此,节哀顺变,换一种思路来看,周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王银柳同样沉闷的继续道:“他才多大,经历的可不比那些五六十岁的少。”
  “人家见多识广,有强大的心脏和充足的心理建设,可周晞呢?”
  “先是被蒙骗自己一直坚持的信仰都是假的,再是母亲和爱人怀着同样的思想死在眼前,你想让他活下去,又怎么可能呢。”
  见明续的眉头越锁越紧,向来不愿多谈论他人的王银柳幽幽看他一眼,强忍着心中下意识的抗拒故意道:“当然了,你也不是什么好种。”
  突然被骂的明续蓦地抬眼,萦绕在心头的阴霾好似散去几分,他怔怔开口:“什么?”
  全然没意识到明续变了神色的王银柳深吸口气,毫不犹豫的闭上双眼,自顾自道:“你总是莫名其妙的产生愧疚感,明信成造的孽你乱凑什么热闹!”
  “人家周晞从小就对你马首是瞻、言听计从,他要不是男孩儿我还以为你们老明家玩童养媳这套戏码。”
  “明信成愿打,他周晞愿挨,你个老圣母倒是在旁边疼的撕心裂肺。”
  王银柳越说越上头,随后果断弃了道心,干脆直视着明续骂道:“你如果真觉得自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你就是,心安理得的把罪名扣到自己头上就结了。”
  “也许你会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是悖论,但事实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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