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闻璟将自己的神魂幻做长剑——感谢他的魂魄至今还在他自己的控制中。
  天道意识到了闻璟的想法,有些奇怪地出声,疑惑眼前的人为什么要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你想对我动手?”
  闻璟应了一声:“没办法,人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表达愤怒、发泄情绪的。”
  “而且,不用我动手,你这情况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在一切都最开始,闻璟确实只单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谢光霁这个主角作为“支柱”,像是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作为世界的中心点。
  但是眼见任务失败,意识到只是龙傲天主角对他的情感发生变化,就导致任务彻底失败、剧情从头开始事,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如今看到了天道,看到了天道的情况,闻璟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需要的应该不是故事主角,而是接替你的继承人,继任者吧?”
  在新一轮的剧情开始前,闻璟就将所有剧情又大概过了一遍。
  像是最开始冷漠否定自己一样,在新一轮的剧情开始前,他隐约确定了龙傲天主角存在的意义——
  出生就是不详、降世本身也意味着魔族对于人族的侮辱,于是主角的身世让谢光霁对两个种族都没有多少归属感。
  前十六年在妖魔域的街头历经人间苦难,于是这样的谢光霁注定很难对其他人和物产生什么多余的情感。
  即便有了容身之所依旧被排挤,于是哪怕是剧情起点选择接纳谢光霁的观剑阁,也很难让他产生多少情绪上的波动。
  无数女主女配的存在分薄了他的爱,于是谢光霁在习惯了这一切后,理应也能做到冷漠对待所有人和物。
  当龙傲天主角走完所有剧情,屹立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便意味着他将脱离至世界之外,自此再没有多少留恋的人和物。
  这何尝不是在竭尽全力地塑造,想方设法成就另一个注定会平等面对任何人和事的裁决者。
  天道反问:“所以在这次的剧情里,在系统不在的时候,你换了另一个方式走剧情?”
  “除了自身的设定外,只是为了……避免意外?”祂看上去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如果不是真的真心实意,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
  闻璟依旧没有回答。
  人都要死了,对闻璟自己来说,说太多显然没有必要。
  他由无数标签凝实成一个确定的人,他的魂魄凝实地存在于这片看不见尽头的空间里。
  他站在这个充满了光的世界里,就好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点脏污。
  闻璟持剑迎上,他尽可能快地靠近所有光源的中心,他用尽所有手段都想要用剑在祂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但最后却只消失在了天道的弹指一瞬间。
  就像是一只在无意间被踩死的蚂蚁。
  只剩下闻璟最后说的话轻飘地留下一点尾音。
  “承认吧,你输了,我已经能看到最后的结果了……”
  第三十八章
  谢光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周遭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以至于如今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格外虚幻。
  因为心底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谢光霁的表情看上去始终都是阴沉的。
  只可惜包括谢光霁本人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烦意乱的原因。
  姚清看见这位一剑荡平妖魔域的师兄,脸色看上去从始至终都很糟糕,一度以为妖魔域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意外,以至于谢光霁至今还在为之而发愁。
  姚清主动问起这个他如今无比崇敬的谢光霁:“谢师兄?您这是怎么了?”
  “是妖魔域那些魔头不愿服气?还是又发生了其他别的什么事?”
  “有什么是我能为观剑阁做的事吗?”
  谢光霁一人一剑打服了妖魔域的所有魔头,时至今日,几乎所有人在看见这个身世凄惨的师兄后,或多或少都难免带上几分崇敬。
  此时姚清看向他时,脸上就是如何都不会出错的仰慕。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样的一张脸用这种表情看向自己时,谢光霁只觉得一阵恶寒,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弟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种表情看自己。
  那应该是更加激烈的、更加针锋相对的表情才对。
  无论怎么过激,总归都比现下这样看着更好些。
  而不仅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弟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大正常。
  谢光霁有时甚至会开始平白无故地讨厌自己。
  光看着就觉得有些碍事碍眼……偶尔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偶尔自水面上瞥一眼自己的倒影,他总会没来由地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
  一直到这天,在宗门和他讨要避息珠的时候,谢光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中如今究竟缺席了什么。
  观剑阁掌门许是听见了亲传弟子——姚清说的那些话,以为如今谢光霁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这和妖魔域内发生的、他们不知道的意外存在关联。
  “……若是妖魔域的那些魔头闹得太厉害,你也能将避息珠先行交还于宗门,我会让人去妖魔域,帮你暗地里盯着那些魔族的情况。”观剑阁掌门很是好心地提议出声。
  谢光霁本能想要拒绝。
  他甚至觉得真要有谁和他说这些事,那个人也不该是眼前的掌门。
  只是回神后,又难免疑心,心想这本来就是宗门交给他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生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种没来由的错觉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了。
  谢光霁这次没忍住追根究底,一定要给问题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开始安慰自己,心想自己这样,说不定只是因为担心被宗门里的其他人发现避息珠内幻魇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转念一想,想到避息珠内的幻魇在这之前就因为意外彻底死去,如今的避息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遗物。
  哪怕曾经和幻魇定下天道誓言,只要他不说,那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颗避息珠有没有,对他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谢光霁这么想着,却又在掌门出声催促后,下意识回了个“不行”。
  在这一瞬间,他紧紧攥着避息珠,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证据。
  “这不太合适,”谢光霁拒绝后,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在其他人看来或许算得上是“好心被当做是驴肝肺”,软下语气解释,“因为这是……”
  对“交与掌门”这件事本身的抗拒,甚至超出了天道誓言的威慑。
  熟悉的痛楚缓缓涌上来、蔓延至全身。
  掌门见状甚至有些紧张了:“光霁,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先前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中了其他人的暗算?”
  谢光霁不语。
  这份过于熟悉的疼痛让他记起来了些许被忘在脑后的过去,他甚至恍惚间记起,类似的事情在这之前似乎也曾发生。
  究竟是谁呢……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紧急的情况,让他即便是强忍着天道誓言的反噬,也一定要把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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