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三生动不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女子。
《生死簿》、《赏罚策》,她……她竟说焚,就焚了?
九幽也有些惊讶,然而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这两本书乃女娲娘娘留下的,公子可真是大逆不道啊。”顿了一下,她又说:“公子不要这两部书,我却不能,这地府和人间也不能。”
她叹了一口气,划破手指,低低的吟唱了些许词,片刻,她的脚下开出一朵又一朵彼岸花,但须臾就谢了,而伴随着花谢,她也化为了白烟。
女子眉头微皱:“竟然以魂为祭,呵,倒真是厉害……”
三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眼泪却流了下来。
女子看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拎住她的衣领……
三生醒过来时,是在人间的床上,彼时正值下雨,四周一片漆黑,然而不远处却亮着一点烛光,一白衣女子正就着烛光看书,白衣若雪,眉宇冰冷,却因那暖色的烛光烨烨生辉。
因为那人封了她的记忆,所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下意识走了过去,低低地叫了一声:“阿娘?”
女子微微一惊,低头看她一眼,道:“我不是你娘。”
三生有些失望。
这么漂亮的女子,却不是自己的娘亲。
“那,姐姐,你叫什么?”
“孚汜。”
“那,孚汜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我不知道,”孚汜翻了翻书,道:“不过日后,你就叫永生。”
三生道:“你又不是我娘,你凭什么为我取名?”
“……”
倒真是牙尖嘴利。
孚汜道:“你若不想叫永生,那想叫什么?”
三生想了想:“三生。”
“好。”
孚汜是秦国的天师,她有个弟弟,不,准确的说是女扮男装的弟弟,名唤孚济,孚汜狠到了骨子里,然而孚济却是位神医,善到了骨子里。
仿若两个极端。
三生因为失了记忆的缘故,除了天生的聪明,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孚汜每天要处理公务,且她为人没耐心,这教三生的重任,便是落到了孚济的身上。
三生不爱读书,每次坐到桌前,一拿起书,便犯困,每到这时,孚济总会拿书轻轻敲了敲她头,很无奈的叫一声:“阿生。”
她与孚济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然而虽然是同一副面孔,长在孚汜身上,是冷若冰霜,长在孚济身上,却是温和淡然。
所以三生并不害怕这个淡若清风的夫子,反而笑眯眯地说:“夫子,我也不想,可这个书,它委实是太无趣了。你说,若是它长得像你一样好看,我不就是会一直盯着它看了么?”
孚济愣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很无奈的样子:“三生,你莫要胡闹。”
三生于是笑出了声:“夫子,你可真好玩。”
然而有时候,她也不敢胡闹,那就是孚汜在的时候。
孚汜偶尔会过来考三生的书,若是答不出来,轻则打手心,重责罚跪。
所以每到那时候,她都恨不得把那本书给吃到肚子里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孚汜封了她记忆的缘故,她原先的过目不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愚笨不堪,明明很简单的内容,她背上一天,也不见得能记住。
但孚汜可不管那么多,该罚的还是要罚的。
秦王有个儿子,名唤政,他比三生大了三岁,然而却总是像个小弟一样跟在三生后面,唯唯诺诺的,三生让她往西,他就绝不往东。
这件事孚汜知道,但却默许了,并且有时还会教他一些政治上的事。
三生想了一下,问孚济:“阿落是不是因为公子额间上有龙,所以对他很好。”
按照道理,她应该叫他“公子政”的,然而她却只喜欢叫他公子,不过因为孚汜的缘故,再加上当事人嬴政也不在乎,倒没人说不是。
孚济有些惊讶她能看见,但还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乖,日后看见这些事,莫要多说,好么?”
三生点点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概一年后,嬴政要被送去当质子,他坐在马车上,似乎要哭,但强忍着没落泪,只是对三生说::“阿生,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三生笑嘻嘻的说:“好,那你记得给我带些吃的哦。”
她总是这样的,满不在乎、没心没肺的。
但即便知道是这样,嬴政也忍不住流泪了:“阿生。”
三生不解了,目送他坐着离开,转头看向孚汜,很不解的问:“先生,他为什么要哭啊?”
孚汜看她一眼,没说话。
因为孚汜的权利很大,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所以三生也因此变得很放肆,虽然孚汜为人冷漠,但除了会在她背不出书时罚她,其余的时候,都一直在纵容她。
所以即便是在知道她在打了朝廷大臣的公子,她也只是淡淡的问一句:“她可有受伤?”
来人说:“没,只是,只是那几位公子,伤的有些重。”
“躺在床上了?”
“差,差不多。”
“哦。”
来人:“……”
先生,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第152章前尘
月至中天,三生跃上自家墙头,没办法,她玩的太晚了,府中早已经关门了,为了不让孚汜知道她晚归的事,她只能悄悄进去。
“你可是做了什么见不见的人的事,为何偷偷摸摸的?”
三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脚一滑,直直跌下了墙头。
但她并未落到地上,相反,她落进了一个温软但却略带凉意的怀抱里。
孚汜接住了她。
接着淡淡的月光,三生发现这人是真的好看,眉眼清冷的仿佛画上了一层霜,凉到了人的心底。
“先,先生…”
孚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彼时三生已经十四岁了,五官虽还未完全张开,可眉眼已经很精致的了。但她不为所动,缓缓将她放下,淡道:“日后不许了。”
三生低着头,捏了捏衣角,轻声说:“好,好。”
她话音刚落,一支红色的桃花变被扔进了墙内,正落在三生脚边,她低头看一眼,只见那鲜艳的花被一方白色的丝帕包着,那丝帕上似乎绣着几行黑字。
不用看也知道,那帕子上一定绣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等字眼。
因为孚汜和孚济扮了男装且又长得好看的缘故,大秦的女子几乎都心悦她们,所以总会有女子在夜半时丢些情诗进来。
只是不知道,这方帕子是给孚汜的,还是给孚济的?
她弯腰捡起来打开,很漂亮的绣文,落款是孚汜先生。
这是很平常的事,然而不知怎么的,她此刻心里却不大舒服,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说:“先生,给你的。”
没人回答,她抬头才发现,孚汜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背影清潇的如一道月影。
翌日,孚济照例去喊三生起床,却发现她早已经起来了,正端坐在书房里念书,摇头晃脑的,似乎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