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从西伯利亚回来,就被叫到爸爸和妈妈那儿,他们让我和悟一起去露营。
  原来是东京高专举行集训,要去山里住上几天。
  悟一直呆在东京,新年时回来了几天。但不和他们说学校里的事,他们想借我的眼睛,去看看宝贝六眼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去。”我说。
  “这是你这几年的学费。”爸爸递出存折。
  “我有奖学金,不需要。”我伸手一扫,存折掉进了垃圾篓里。
  在他们眼中,悟从来就不是听人指挥的孩子,在他的对比下,父母的眼中都产生了我是逆来顺受的错觉。
  甚至有时,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那你说,小月,”他们问,“要什么?”
  这是交易的意思。我当然有想要的东西。
  “你们不能干涉我的婚恋。”我说。
  从不到二十的我嘴里说出这话,他们当然又要问东问西。
  “同不同意。”我站起身。
  他们再三思索,答应了下来。
  我提上包就去了青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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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已与费奥多尔认识了些时日,还未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能被形容为「喜爱」。
  但不止一次听到说谁家的女儿听从父母之命,嫁入了谁家,过得很痛苦。有当事人自己说的,也有传闻。
  首当其冲的,就是御三家里,另外两家的家主妻子。
  一位家主嗜酒如命,妻妾成「群」,还有一位将生不出男孩的责任推到妻子身上,还将私生子带回家。
  二十一世纪了,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男性的染色体决定孩子的性别这回事。
  身为女子,嫁为人妇难道是没法逃过的命运吗?
  我一直问自己,想来想去,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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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着青森特产的苹果汁,我也没和悟打招呼,直奔高专的露营地。
  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才能看到人真实的模样。
  北边的冰河快要解冻,青森的农耕祭祀活动也要开始。这是咒高选择在青森集训的原因。
  每年,每一年,这场祭祀活动里,都会出现咒灵。
  不只是一两只,而是一窝蜂,堪比打掉了蜂巢那么多,它们也从各地赶来参加庆典——如果真是这样——一定是来参加宫廷宴席,吃不完的流水席。
  八户是很平和的一座城市,开到车站附近,能看出近期游人稍多,仅此而已。
  我到时是深夜,将租来的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打听了下最近的居酒屋,我步行前往。
  这时我还没在西伯利亚和费奥多尔一起玩疯。赌场啦,夜店啦,私人的会所啦,都还没去过。
  但离开五条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里自由涌来!
  每座城市都有着名为横丁的存在,交织的小巷灯红酒绿,飘散着食物的气息。
  八户的横丁,是我到过的第一个横丁。它的夜晚,就像是某部动里的神之集市,女主角一家迷了路,她的父母被珍馐美馔引诱,品尝了神的食物,变成了猪。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条虚构的街道,而如今我就身处在那片集市间。
  推杯换盏间,人们谈笑风生,在四散的热气间,我看花了眼,只见亮到能点亮地球的灯,打在我开了几小时车的脸上。
  后来我才知道京都也有这样的地方,东京也有,横滨也有,但我从来都没去过。
  八户是唯一的那一个其他地方都是咒术界的人,一被发现就要说教,悟被说习惯了,我不想被说。
  而且,一个人跑出去吃夜宵的心情,早就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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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选了家年轻人看上去最多的店,店员说只能拼桌。我的肚子里除了苹果汁什么都没有,于是就从容坐下了。
  西伯利亚到处都是斑驳痕迹,眼前的桌字明显比到当地大教堂要干净。
  没太注意对面坐着谁,我看了眼菜单,抬了下手:“天妇罗荞麦,仙贝披萨,还有……海鲜汤。”
  可能我点得有些多,对面的人微微抬头,似是想看我长得什么样。
  我也看向了他。
  与我拼桌的人年龄模糊,到底是少年还是青年,分不太清。是前者的话,由于戴着耳钉,还留有长发,算是成熟型;后者的话,他脸上还有婴儿肥。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脑袋上落下来的一抹刘海,怪奇怪的。
  好想剪掉。
  他见了我,不知怎么的,一时之间没能移开视线。
  我习惯被盯着了,并没说什么。
  他点的是仙贝荞麦面,只点了这一碗。应该是刚上的,还没吃两口,热气腾腾,笼罩了这个冬末。
  我这边先上来的是天妇罗荞麦,吃掉了天妇罗,我没有碰面,将碗推到一边。
  这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我却有很多时间等待,等到我只剩下最后一块仙贝披萨时,他终于开口。
  “请问,你不打算吃那个了吗?”他盯着没了天妇罗的天妇罗荞麦面问。
  好有礼貌,所以我认定他还没成年。
  “你要吃?”我说。
  “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一下:“请原谅我,可能是在多管闲事。但这很浪费。”
  我将面推到他的面前:“我没碰到汤,这就是一碗干净的面。”
  我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又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我吃一碗就够了。”他笑了笑:“剩下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这也不是西伯利亚,路边没有流离失所,急需一碗热汤面拯救的人。
  费奥多尔在的话,他肯定乐意吃。
  我将面拿了回来,又问老板要了一份天妇罗,将它们放在了面上,端着它转了一圈,将它送给了一个明显没吃饱的人,之后后回来了。
  黑发的少年坐在我对面,看到我两手空空,又问:“所以你只想吃泡了汤的天妇罗?”
  “是啊。”我说:“把碗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完的话,对着空碗会很难受。你也有吧,小小的癖好。”
  他想了想,伸手按了按眉间:“一定要把牛奶盒压平后扔掉,算吗?”
  我笑了出来。
  由于年龄,我不免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真是乖孩子。”
  他听我说这话,并没生气,反倒和我一同笑了出来:“说不定吧。”
  “好孩子可不会打耳钉,留长发。”我扬起了筷子,做出了在家里属于无礼的动作:“怎么样,我帮你剪掉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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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把我当成了发型师。
  他说他离开家到东京上学后,头发平日都是自己打理,是觉得有些长了,想剪头发。
  我从前是不怎么撒谎的人。
  但刚开始和费奥多尔接触,多少逐渐染上了他随口胡诹的本事。
  这一刻,我被他附身了。
  “我来剪吧。”我说:“免费的。”
  我还没订酒店,少年说他就住在附近,我问了他怎么走,说要找个地方停车,就到便利店里买了一套剪发装备,决定正式以美容师的身份出道。
  “您是美容师吗?”在结账时,便利店店员问我:“您的头发染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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