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茶楼雅间中。
薛芝看向对面:“云芳……是谁?”
罗定春坐在一旁,啜着茶水,面色淡淡。
澹台姝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忍着悲痛,说道:“云芳曾经是我姐姐的大丫鬟,颇受器重。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云芳悲痛万分,父亲念其衷心,便认了她作义女。”
“那前几日自缢的那位,是谁?”薛芝追问。
澹台姝吸了吸鼻子:“她叫月芳,是我姐姐身边的另一位大丫鬟。”
“对于这几桩案子。”薛芝好整以暇看着她:“你怎么看?都是发生在你身边的,我想,你一定会有所发觉,不可能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说是吧?”
“我不敢欺瞒大人、夫人。”澹台姝苦笑:“我年岁尚浅,对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曾经有母亲长姐疼爱,变故生了之后,父亲也待我更是疼爱,许多事情,我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她说着说着,眼眶便又红了去,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薛芝没有再逼问,她提起茶壶,为少女添了茶:“如今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你是怎么想的?接下来想做什么呢?”
“而且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到现在,都不肯搬出长鸣巷?”
澹台姝的脸色有几分微妙,少顷,她才轻声说道:“我母亲临终前……再三叮嘱,我们不得搬离长鸣巷。”
薛芝察觉到有些古怪:“何故?”
“我也不知。”
“我也问过父亲,但他好像不太愿意提及,我也不敢多问。”澹台姝看向罗定春,眼中带着感激:“但不管如何,大人为了这个案子前后奔走,夜以继日。连这个年也没有过好,着实惭愧。”
罗定春疏离客气:“本职公务在身,澹台姑娘言重了。”
澹台姝讪笑一声,没敢接话。
而薛芝转头瞪了罗定春一眼,恼他的不近人情,将话说得太冰冷。
“这桩案子……”澹台姝似是有些绝望了:“恐怕将会成为悬案。”
薛芝同罗定春对视了一眼,二人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我爹、月芳,接着是云芳,那么接下来该死的人,会是我吗?”说到此处,澹台姝的情绪有些激动:“所有人的死状都十分凄惨,那我呢?我的下场也会如此吗?可是……可是我才十三岁……”
“我还没有及笄……”
说着说着,澹台姝便掩面而泣,小声啜泣了起来。
薛芝见状,顿时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
“是我失态了。”澹台姝很快整理好了心情,擦了擦眼泪,朝薛芝勉强一笑:“抱歉,可是吓着了?”
薛芝摇摇头:“人之常情的事,你也不必介怀。”
澹台姝幽幽叹了口气,她抬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尾的泪。
薛芝看着她的手,瞳孔一缩。
…
回了罗府,薛芝抱着柔软的猫儿,坐在躺椅里,看着不远处的炭盆,一脸若有所思。
她试图找到苏曼娘、岑满、澹台雯的共同之处。
样貌?还是习性?或是……尸首可有残缺之处?没有,通通都没有。
那么……
薛芝眼睛一亮,她脚下踩实,高声唤道:“小蛮!”
小蛮进了屋来。
“你去查查。”薛芝吩咐道:“苏曼娘、岑满、澹台雯的八字,越清楚越好。”
小蛮应下,却依旧站着没动。
薛芝扭头看她,问:“你愣着做什么?”
“奶奶,您是不是将丹书姐姐训得狠了?这几日奴婢见她都有些闷闷的,平日里也没见她到您跟前儿来伺候。”
小蛮说到后边儿,扁了扁嘴:“奶奶是不是要撵了丹书姐姐?”
“这是什么混账话。”薛芝瞪她:“可见还是事情安排得太少了。”
小蛮听罢,知道她不会撵走丹书,便顿时眉开眼笑,嘿嘿道:“奴婢知道啦!这就去办,一定将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
罗定春进了屋来,他在薛芝身旁落座:“大理寺出动所有的人马,全力探查澹台雯一案,别担心,一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薛芝:“但愿如此吧。”
“猫儿还未取名。”罗定春笑问:“可是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见你这几日倒是日日抱着它,可见你是挺喜欢它的。”
“是很喜欢。”薛芝摸了摸猫儿的脑袋,听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略一思忖,道:“就叫团团吧。”
“瞧它生得圆滚滚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边儿起了风,吹得树枝上的枯叶哗啦作响。
“你是怀疑澹台姝?”罗定春起身坐在薛芝对面的椅中,他往后一靠,眉目清隽,俨然就是世家大族的清贵公子。
薛芝恍惚了一下,才道:“你倒是将我观察得仔细。”
“不敢不仔细。”
罗定春双手放在膝头,看着薛芝,言笑晏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见你有几瞬脸色不对,怎么?是察觉出什么问题了吗?”
薛芝垂眸,挠了挠团团的下巴,才不紧不慢道:“我看她指上有一颗红痣。”
“那颗红痣,跟表妹李霜及手上的红痣,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一样。”
她无意识揉着猫儿粉嫩的爪子,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眉头舒展了些许:“我觉得这点不对,而且,澹台姝给我的感觉也不对,但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
罗定春:“你疑心她是被鬼附身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薛芝有些不确定:“只因我袖中的符咒并没有反应,所以我不敢轻易下定论。”
“符咒该是有恶鬼的时候才会有动静。”罗定春分析:“普通的鬼出现,符咒应该不会有反应罢?”
他这么一说,薛芝也觉得有些道理。
这么一想,薛芝更是头疼。
元家的事刚刚落幕,眼下又跑出来李霜及的事。
而且李霜及还是康敏的亲戚,若真有什么好歹,景王夫妇该如何是好?
“好了。”罗定春往前倾了倾身子,他抬手抚平薛芝眉心的褶皱:“顺其自然,咱们见招拆招就是。”
薛芝也不愿一直想着这些事,害得她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些事。
傍晚的时候出了太阳,半室染金,没过一会儿,又呼呼的下起了小雪来。
这又是太阳又是雪,薛芝想了想,有些嘴馋,便吩咐厨房准备古董羹。
她嗜辣,最爱将薄薄的肉片烫熟了往那辣椒里滚一滚,再放进嘴里,别提多痛快了。
外边儿下雨下雪,屋内烧着炭火,吃着热气腾腾的古董羹。
薛芝来了兴致,叫来人:“去烫一壶热热的酒来。”
她眼眸明亮,看着罗定春,笑:“这样的天,合该喝点酒,暖暖身子,你说是不是?若你敢说煞风景的话,当心我赶你出去!”
“不敢。”罗定春笑着夹了一块薄薄的羊肉片到她碗里,笑意和煦温柔:“夫人所说,我深以为然,哪里敢有半句置喙。”
薛芝嗔了他一眼。
热酒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