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果真见到了一群人,里头有男有女,衣着皆清雅朴素,但其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奶奶要做什么吗?”丹书再问。
薛芝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目视前方的戏台子:“不必。”
她今日不打算去想那些案子,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个戏。
很快,关于付家的一切都被薛芝抛之脑后,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妹二人,嘴角也含着一抹笑意。
不多时,好戏开场。
罗定妍坐在二人中间,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时不时拍手叫好,脸上红扑扑的,一双葡萄似的杏眼明亮清澈。
一场戏散,几人出了戏园子。
“真好看。”罗定妍一脸意犹未尽:“下次我们还来好不好?”
薛芝笑眯眯应答:“当然好啦,我们妍姐儿想好下次看什么没有?”
罗定妍想了想,旋即脆生生道:“看铡美案!”
罗定春揉了揉她的发髻:“饿了不曾?”
眼下时辰还早,天光正亮。
罗定妍摸了摸肚子,摇摇头:“不太饿。”
薛芝说:“那我们先去茶楼吃吃茶罢,现在吃晚饭,时辰有些早了。”
三人到了茶楼,在一楼大堂方坐下,便有小二前来,摆上茶水糕点等,定眼一瞧,那些东西还挺精致。
罗定春:“我们还没有点茶水。”
小二笑着伸出手,手掌朝上,伸向另一边:“是那桌的客人请几位的。”
薛芝一愣,她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付家人。
许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付家人,亦或是付家人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在薛芝看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了付家一位妇人的眼睛。
那妇人穿着一件兰青色缠菊刻丝立领长衫,髻上只别着一把蕊黄青莲梳篦,耳上坠着翡翠珍珠耳环,下头穿着一条茶白青莲马面裙。
她眉目细长,清和温润。
若不是梳着妇人髻,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嫡出姑娘。
付家妇人对上薛芝的眼睛,不疾不徐,只弯了弯眉眼,朝薛芝轻轻颔首,她耳上的翡翠珍珠耳环轻轻晃动。
薛芝神色未改,收回目光。
“既是如此,咱们得礼尚往来。”说着,她便点了几样,让小二送去付家那桌。
接下来付家什么反应她就不知道了,她也没有去关注。
只是在吃茶的空隙微微侧头,叮嘱丹书:“盯着付家的那些人撤远一些,她们该是已经察觉了。”
丹书吃惊道:“我们已经很隐秘了。”
她又说:“奶奶,我们要不要撤走人手?”
“毕竟已经被发现了。”
薛芝低眉吃茶:“付家该不是简单的角色,是我们轻看了她们。”
“不过也不必要撤走人手,既是已经发现了,那且看她们该如何自处。”
愉悦的时光转瞬即逝,待吃完晚饭,一行三人正回府的路上。
罗定妍挨着窗儿坐,她掀起帘子,趴在窗边,看着街边景色一幕幕往后退,一脸不舍。
薛芝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倒是罗定春拎着小姑娘的后颈,将人拎正了来:“以后有的是日子,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待你年纪再大一些,便带你去更好玩儿的地方。”
罗定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吗?哥哥不骗人?”
“只要你早起早睡,不贪零嘴,不挑食。”罗定春说得煞有其事。
薛芝却道:“别听他胡说,现在谁家的孩童不调皮?不贪睡不贪食?谁多多少少都会有挑嘴的毛病在,我们妍姐儿怎么就不能吃点儿自己爱吃的了?”
她瞥了一眼罗定春,哼了一声,看着罗定妍,笑眯眯道:“妍姐儿别听他胡说,他以后不带你出去玩儿,我带你出去玩儿,咱们好好儿玩儿,将他落下才好!”
罗定妍笑着看着二人,小嘴倒是挺甜:“嫂嫂和哥哥感情真好。”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待踏着夜色回府时,薛芝和罗定妍眉间都带着倦色。
罗定春嘱咐罗定妍的奶娘将人服侍后,便带着薛芝回了院子。
盥洗毕,薛芝精神了一些,她坐了下来,拿着帕子擦着发尾的水珠,一脸若有所思。
罗定春拿去帕子,坐在一旁替她擦着头发:“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
薛芝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闭上眼假寐:“在想父亲母亲,在想二婶婶三婶婶,在想老太太,也在想妍姐儿,在想你,在想我,想这府里的每一个人。”
“还有……”
她睁开眼,眼底疲倦散去,一片清明:“还有付家。”
“关于付家,你知道多少?”她问。
罗定春细细给她擦着头发,闻言说道:“不多,付家只有家主在朝为官,貌似是在翰林院当值,官阶不高,付家只有两房,长房为官,二房为商。”
“那付家在京中的地位如何?”
“是籍籍无名,还是小有名气,还别的什么?”
见她问得认真,罗定春便放下手里的帕子,思忖片刻,说道:“难说,付家虽算不得是贵胄,但和尤家沾亲带戚,付家人不爱出风头,可也没有谁拿付家当软柿子捏,究其缘故……怕是有尤家震慑撑腰。”
薛芝这时突然岔开了话题:“关于母亲的病,你记得我同你说的那玉葫芦不曾?那里面的人说,母亲的病因或是蛊,或是术,再就是鬼。”
“我以为,这些最有可能的,便是术了。”
她眉头拧着,目光落在虚处:“说到术,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亦或是想到什么?”
罗定春先是给她的发尾抹上香膏,再用手指细致地抹着:“不曾。”
“那……”
薛芝“嘶”了一声,颇为头疼:“那这事要怎么查?”
“不是说你已经有头绪了吗?”罗定春问。
她撇撇嘴:“有头绪也难办。”
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了状态,坐直了身子,捏捏拳头:“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既然有了头绪,那便从这抹头绪开始查起吧,我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到。”
抹完香膏,罗定春用手帕擦了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清隽秀美:“那奶奶何不说说,这抹头绪究竟是什么?”
薛芝斜了他一眼,忽然说:“我想喝酒,你快去安排人,烫一些果酒来喝。”
罗定春挑眉,他看了一眼窗子那处:“现在?恐怕有些晚了。”
“晚什么。”薛芝伸出脚去蹬他:“快去快去。”
他笑着连连应好,顺便伸出手握住她莹白纤细的美足,察觉到有些冰凉,他便寻了绫袜来给她穿上,接着再又慢悠悠地去安排人烫酒去了。
薛芝坐在软榻里,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身影,嘴里嘟囔道:“老夫子,木头,呆子……”
果酒很快烫好上了桌。
屋子里燃着几盏烛火,照得美人眉眼娇艳动人。
“吃几盅酒下去,助眠。”薛芝笑着端起一杯果酒,看向窗外:“若是这个时候再下一场雨,那便更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