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话音未落,忽的门前一阵骚动。
苏家几个挤在门前的,猝不及防的被扒拉了下,就听得一句理所应当的‘劳驾让个道’。
几人回头,还未瞧清,却是见堂中苏余兴的神色顿变。
“徐九涣!!!”苏余兴怒极,拍案而起,“你竟敢来!”
“国公爷不是想要个说法儿?我来了啊。”徐九涣还穿着踏春的那身锦袍,手中晃着柄折扇,语气轻飘道。
两刻钟前,他与闺女、小侄女儿踏春回来,便听管家说,镇国公登过门了。
他就是用脚想都知缘由,脚尖打个旋儿,便施施然的来了镇国公府,顺道还去报了个官。
徐九涣瞧着苏余兴,轻嗤了声。
当真是给他脸了,还敢上门,兴师问谁的罪呢。
“是你闺女将我儿踹下了马,摔断了条腿!”
“技不如人,活该如此。”
“你放肆!”
“国公爷可知阻拦刑部拿人,依律如何定罪?”
苏遮是被人用架子抬到刑部公堂的,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反观旁边的徐九涣,风流倜傥,衣冠楚楚。
苏遮气得脸红脖子粗,将今日城门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大人,草民亦有话说。”徐九涣礼貌举手。
刑部大人眼皮狠狠一抽,沉声道:“准。”
“苏公子所言,有几处颠倒黑白。其一,是他驾马到我家马车前,惊了我家马在前,无礼催促我们避让太子殿下的銮驾在后,可据太子殿下所言,并非是殿下的命令,苏公子这是有意私自传太子之命,损毁太子清誉。其二,苏公子撕扯我家马车的车棂帘子,冒犯女眷,这是罪证。”
徐九涣说着,掏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破旧帘布递给衙役,“小女出言警告他未果,这才无奈之下给了他一巴掌,想要将这登徒子呵斥走,谁知,反倒是被威胁一句‘折断手脚’,大人明鉴,小女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我这慈父之心啊,哪里能让闺女平白受这般屈辱,只能冒着得罪国公爷、国舅爷的风险,将贵公子告上衙门……”
说到兴起,徐九涣抬袖拭了拭没憋出的泪。
“是徐华缨将我踹得摔断了腿!!!”苏遮呲牙怒道。
“是,害人终害己,苏公子再而三的故意惊扰我家的马,终使自己的马受了惊,小女不才,略懂马术,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苏公子骑着自己的疯马狂奔十丈有余!小女虽是生气,却也不想苏公子冲撞到无辜的百姓,这才匆忙施、以、援、手,也不曾想苏公子这样脆,姑娘家力道就那一妞妞,”徐九涣说着,两根手指捏了指甲缝宽的距离,“就给他踹得断了腿……不过,大人放心,一码归一码,我也不吝啬一副猪脚,定会赔给苏公子的。”
第29章 我想回岭南了。
刑部侍郎头疼的紧,他如今年过四十,当真是禁不住被人掰开脑袋叭叭儿了啊!
眼瞧着堂下那厮口若悬河,将自个儿说得凄惨,他眼皮狠狠一跳,默默的挪开眼。
同朝为官几十载,谁家子孙出息,又是谁家子孙德行散漫,他如何不知?
片刻,门外进来一小吏,刑部侍郎如遇恩赦,连忙示意他上前来。
小吏快步过来,与他耳语:“徐太傅说,此子他管不着,大人秉公办案即可。”
刑部侍郎:……
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庭院静谧。
丫鬟们将晚膳摆好,便垂首退下了。
徐鉴实接过次子递来的巾子,将手擦干净,道:“用饭吧。”
徐士钦亦步亦趋的追在他屁股后面,忍不住问:“爹当真不去瞧瞧吗?”
刑部侍郎都派人来求救了!
宋喜没说话,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也在等个回答。
却是听徐鉴实淡然道——
“随他闹去。”
旁边案桌上,姐弟仨凑着脑袋吃祖父带回来的冰酿圆子。
“祖父这话说得不对,爹爹不是闹,”华缨闻言抬首,模样认真道:“爹爹说,他去告诉镇国公谁是大爷。”
徐士钦:……
徐鉴实被孙女回嘴,也不恼,招手道:“那东西凉,少吃,过来用饭。”
“……不等等大哥吗?”宋喜呐呐问。
华缨小跑过来,睁着清澈黑亮的眸子,说着大实话:“婶娘安心,爹爹今儿是不回来用晚膳的,他若是吵赢了,定是要去会仙楼点一道东坡肉,再要一坛子金陵春给自个儿庆贺,若是吵输了,也是要吃东坡肉,品金陵春的,不过那是发人内省。”
宋喜嘴唇动了动,虚虚的看了眼公爹,就见其冷哼了声,大抵是因那糟蹋银子的纨绔子不在跟前,倒是未多训斥什么。
宋喜今日在踏春的三人出门后,便带着儿子回了趟娘家。
武定伯府上月有桩喜事,姚老五媳妇儿生了个千金,小姑娘长得粉嫩嫩的,很是可爱,她便趁着今儿家里都不在,索性回去看看小外甥女。擦着天黑时才回来,便见泱泱和阿敏都回来了,却是没见徐九涣。她问了一嘴,才知那事。
公爹没有责怪,夫君也没,可是宋喜心里却是有些惭愧,她今日若是在家……
忽的,筷著轻碰着碗沿,拉回了她的思绪。
瓷白的碗盏里,糖醋小排色泽漂亮极了,她抬眼,就见泱泱收回筷子,目光对上,小姑娘催促一句。
“婶娘快吃啊。”
宋喜弯唇笑笑,夹起那块糖醋小排送进嘴里。
晚膳用过,也没见着徐九涣回来。
徐鉴实嘴上说着随他去,却是让人斟了茶,教考起了孙子的功课。
华缨和妹妹对视一眼,二人悄悄挪着脚想跑,身形刚晃了晃,便被徐鉴实眼也不抬的喊住了。
“你俩且等等,还没轮到你们。”
华缨、华敏:……
比起徐华宋的老实,华缨就放肆多了,赖赖唧唧的道:“祖父前日才考过我们,今日又考,书都没多读两页呢,能有甚得益处。”
徐华宋睁着眼睛,悄悄咽了咽口水。
阿姐真大胆!
没有进取说得理直气壮!
“就是嘛,祖父若是想等大伯回来,我和阿姐陪祖父打牌也好呀,哪有人时时刻刻都要读书的,枯燥呢。”华敏将桌上的果子往荷包里塞着说。
徐鉴实瞧着小孙女,虎着脸没好气道:“还贪玩,你阿姐十一岁时,书卷都读了十几箱,见解也是你们姐弟俩难以企及的,竟是还不想着用功些。”
华敏捂着小荷包蹭过来,祖孙俩亲亲热热的挨着坐,她理直气壮道:“阿姐聪明,我和弟弟自是不如,祖父不早就知道啦?这世间有聪慧如阿姐,便有像我一样的笨蛋啊,祖父焉能强求?”
她说着,小脑袋靠着祖父的肩膀,撒娇道:“祖父厉害呢,阿姐说祖父撑起门楣很累,别这么累呀,给爹爹也撑撑,日后再给华宋,我就当个笨蛋好啦~阿姐和大伯也快活的过呐~可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