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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好。”老婆婆笑着去了灶台旁,咕哝数着个儿的下馄饨。
  不多时,一碗白烟萦绕、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
  华缨握着汤匙,舀了一颗吹吹,送进嘴里,味道不及她刚吃过的羊肉锅盔,但也尚可。耳边寒风呼啸,还有邻桌几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良久。
  “诶——你是哪家的儿郎呀,快快进来避避风雪。”
  老婆婆慈爱招手唤。
  华缨动作微顿,抬眼便见歇了一个傍晚的雪,不知何时又落了,外面风雪急,草履庐蔽,灶膛里火光跳跃,好似添暖。
  身后脚步声逼近。
  几息间,声音停在了她背后。
  华缨没回头。
  赵徵也没有过来,在她身后那方桌落座,“劳驾,一碗馄饨。”
  华缨吃完,浑身都冒了汗,她付了钱,拢着披风往回走,自始至终都没给后桌那人一个眼神,好似未识得。
  此处偏僻些,多是卖货郎在夜深时归家,偶有几声热闹。
  没走多远,身后响起了另两道脚步声。
  华缨没刻意走快,也没放慢等谁。
  后面的人,也始终不远不近。
  小半个时辰,折回了宋门大街,挤进了人潮。
  赵徵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行在她身侧,低声问:“我可否算将功折罪了?”
  华缨目光微侧,瞥见他落了雪的肩,和冻红的耳朵,透亮的眼珠子映着街市灯火,道:“听不懂殿下说什么呢。”
  赵徵:……
  平心而论,华缨委实觉得,她没什么好怨怪赵徵的。
  当日之事,说起来,赵徵也是受了苏遮连累。
  祖父说,皇家之人,难免工于心计,昌隆帝此举,为着是自己的龙椅不受太子危及。
  华缨不懂,既是立了太子,好生教导储君就是,待得来日昌隆帝宾天,后人可继。昌隆帝因何觉得,赵徵会危及他的皇位?
  那晚,祖孙俩在书房促膝而谈,原是徐鉴实为劝她莫要将自个儿困住了。
  话到此处,徐鉴实拿出了一卷深藏的诏书给她看。
  祖父说,昌隆帝斥责他也好,闭门思过也罢,还是降陟二叔,都是因忧怖而生。
  “祖父要你和阿敏读书,是为明理,不愚昧,不无知,纵是被算计,也要明缘由,通情理。今日瞧着,官家一石二鸟,好似风头占尽,可事实呢,他伤了父子情。情分伤了,想要补救,便难了。”
  “祖父教授太子十数载,其心性如何,也知晓一二。如先帝言,太子生来,便是要当帝王的,其心坚韧,亦有抱负,咱们丢了几十年的燕云五州,来日未尝不可收回……祖父老了,辅佐不了他几时,只盼着来日君正臣直,海晏河清。”
  华缨厌赵徵,也未是因受他连累之事。
  时日良久,殃及池鱼的恼怒,早就散了去。
  不过是她不愿与皇家牵扯罢了,满腹算计,烦人的紧,若是如那繁杂缠绕的麻绳倒还好,她一刀劈开就是了,可昌隆帝……她总不能给他开脑袋。
  “咻——啪!”
  忽的,黑夜里炸开了绚烂的焰火。
  华缨惊得缩了缩脖子,一双逐渐长开的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
  半晌,她轻轻的呼出口气,心里默念:
  佛祖在上,童言无忌,莫要怪罪……
  华缨这般说,赵徵也未追问解释什么。
  他的目光在她受惊的神色停了一瞬,道:“新春吉乐,岁岁平安。”
  两句吉语,藏进了焰火声中。
  二人驻足,观了片刻焰火,殊途同归,皆往相国寺后面的烧朱院去。
  新春吉乐。
  华缨说。
  第38章 压岁银子。
  正月初一,徐家几人皆睡得日晒三竿才起。
  爆竹红纸散在满地雪白里,为这素裹银妆添了几分喜色。
  昨夜落了半夜的雪,这会儿子倒是停了,日光冒出头来,天光正好。
  檐下丫鬟们窸窸窣窣的动静,听见屋里主子摇铃,鱼贯而入的端着银盆热水、牙具牙粉的进去伺候。
  “小姐新岁吉乐。”
  一颗睡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从帐子中探出来,“新岁吉乐!”
  华缨说着,不知自哪儿掏出几个红封来,小手往前一递,阔绰道:“拿去花!”
  绿稚也没推辞,笑着接过,与几个丫鬟一道分了。
  年下的赏银,早在腊月里发月俸时便一道发了,还有一身新衣裳,今儿这红封,是她们小姐独赏她们几个屋里伺候的。
  几人心照不宣,喜盈盈的将红封揣好,伺候主子梳洗。
  换上新岁的新衣裳,以徐鉴实为首,徐家几人去祠堂敬了初一的第一炷香,而后回到正堂用早饭。
  长幼有序,先是徐九涣三人,与徐鉴实磕头请安。
  这般年岁,还要拿老爹的红包,徐士钦脸臊的发红。眼风一侧,旁边的徐九涣倒是利索的很,揣进了自己袖袋里,瞧着很是满意了。
  随后又是华缨姐弟仨,请安说着吉祥话儿,惹得徐鉴实唇角翘起,又掏出三个厚实的红封来。
  两只袖袋沉甸甸,这才坐下用早膳。
  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馎饦,一张素饼,寓意团圆长寿。
  用过早饭,宋喜先回苍邬院了。
  照着规矩,府中管事、仆妇、丫鬟和小厮,都要去请安。
  徐九涣看着那仨小的,袖子一撸,眉梢飞扬,“来啊,玩儿推牌九。”
  姐弟仨对视一眼,跑去屋外檐下堆雪人儿了。
  他们是小不是傻,袖袋里的红封还未焐热呢,休想诓走!
  “欸——梭子也行啊!”
  三人心似铁,跑得头也不回。
  徐鉴实满意颔首,倒是不必担心他们败了家底。
  难得空闲,他放下茶碗,起身去前院书房,准备趁着这好日天晴,将书房的书册收整一二,那都是他的宝贝,莫说是让下人代劳,就是这俩儿子,他都不稀得用。
  徐九涣将袖子放下,幽幽叹道:“长大了果真是没幼时好骗了。”
  徐士钦端着茶碗,忍不住冷嘲一句:“小孩儿的红封都骗。”
  徐九涣起身,伸了个懒腰,过来给他一脚,轻哼道:“骗你的了,管得真宽。”
  话出口,就见徐士钦眼睛倏地睁大了。
  徐九涣抬眼望着房梁,往前想想,好像……
  他扭头就走。
  哎呀呀,多少年前的事了,竟还提起,不害臊。
  徐士钦:“哼!”
  家里悠闲一日,年初二,是出嫁的姑娘带着姑爷回娘家的日子。
  宋喜今日起晚了些,丫鬟伺候梳头,拿着两只步摇簪子问,“夫人想戴哪只?”
  宋喜看了眼,摇摇头说:“都太艳了,换那只青玉琉璃兰花簪吧。”
  “还是年节呢,夫人打扮的这样素净……”梳头丫鬟迟疑道。
  “无妨,就换那只吧。”宋喜照着铜镜打量自个儿,便见徐士钦自屏风外进来,身上穿戴齐整,俨然一副待命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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