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像看到什么,他轻轻皱眉,着重念了下军衔栏:“上士。”
时夏倚着门,乍然听到他念这个,投进来个奇怪的眼神。
时与则一拍脑袋,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上士啊?哎呀忘了,不好意思。”
江鹤吟倒也不至于连敷衍都听不出,他麻利将程序写完,在缴费栏输入自己的id号码,动作很快,连具体费用都没有细看。
很快一个小小的凭据从旁边打印出来,他拿来,眼睛随意检查浏览,随即有点惊讶道:“怎么这样,你们病房最高等竟然是两人间……alpha可以住两人间吗?”
……住院可是70%报销,时与想,真开单间他们得把这当宾馆。
“尉官以上才有单间。”她要去拿那张纸条,却被江鹤吟先伸手按住,向旁边一滑。
他又开始操作他的系统,说道:“你等一下。”
很快又有一张新的凭据打印出来,于是时与转而去拿这张来看,发现上面是个不认识的名字。
“江鹤吟……”她疑惑,“你的?”
江鹤吟点头,把她那张也一块儿给她:“16区b栋二十五楼25063,二人间你一个人住,舒服一点。”
二星少爷的心思实在很怪,时与拿着纸条,明白他这是要用自己id帮她占一个空床的意思,但依旧觉得摸不到头脑。
怪,alpha和beta可以安排在一起住双人间吗?
她记得不行来着……怎么回事,因为他的id在八星没注册所以卡了bug?
她闭嘴翻过两张纸条看,确实是一个房间没错,江鹤吟不知道她看什么,以为她先前说没有钱,现在也是想看看缴费栏,说道:“没关系。”
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他这么一提,时与还以为他这个“没关系”是用了点小小的违规手段,小手段在军部中并不罕见,因此她立刻福至心灵,沉默将两张纸条收到口袋里。
见时与接受好意,江鹤吟觉得功德圆满。他这会儿终于开始给时与开药了,按照她方才报的那串药品一股脑开了一堆,又继续输入自己的id,让时与真真切切享受了一回免费医疗的福利。
一直从头将药开到尾,他这才满意,终于放她出去。
——
去药房抱来一堆药,又被时夏押着往病房走,两人都有点沉默,时与肩膀一动,衣领和脖颈之间突然凭空趴上一只小猫,爪子在皮肤上扒两下,张开嘴在她的锁骨上猛咬了一口。
时与:“不是,没骗你,我冤枉!”
时夏接过她手里的药,白眼道:“我是聋子吗?血腥味好浓、创面很大……都听见了。”
时与:“他胡扯,二星来的肯定看谁都得住院,我绝对健康啊,你看我活蹦乱跳四肢健全。”
时夏嘴角下撇不理她,他最不喜欢听时与的鬼话,但又无力改变什么,小发雷霆了一下后心里又翻起一股难过,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劝说道:“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再有危险。”
时与摸摸小猫头,把它从身上拔下来:“我青年期结束就退役,跟你保证过的事,绝对不食言。”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时夏与她一起走,一直将时与送到二十五层,推开双人间的门,这才想起来一开始是想问什么,道,“怎么想起来用旧id?”
房间应该许久都没通风,里面消毒水的气味很重,时夏嫌弃地退了半步,伸手扇了扇鼻子,时与更是仿佛被这味道打了一拳。她开着门,先走进去将里头的窗户也全部打开,吸了口凉风:“群众里突然冒出个大校被押着住院……听起来好丢人,感觉第二天就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时夏无语:“打扰你走专区通道了是吧。”
时与:“一世英名会毁于一旦……”
脑袋上砸过来一个轻飘飘的药盒,时与做作的“哎呀”一声,凄凄惨惨嘟嘟囔囔说自己是病人,时夏不理她:“我午休快结束了,要让歌蒂陪你吗?”
歌蒂就是他那只黑足猫,小男孩闲着无聊,连精神体也要起上七八个好听的名字,最近几年都叫歌蒂。
“谢谢你,”时与先捡起地上的药扔回床上,背手扶着窗框吹风,“拿我当小孩哄呢,好弟弟,我才是姐姐吧。”
“好吧,那我走了。”时夏听她这样说只好放弃,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不许偷偷出去玩,好好休息。”
时与没说话,“啪”地立正,笑嘻嘻给他敬了个礼。
第5章 我发现她不生气的时候脾气……
待在病房很无聊,时与翘着脚躺在床上嚼她的蛋白棒,她同苏鸿聊了两句,要她洗干净明天钱包等自己大驾,然后拒绝了苏鸿的游戏匹配申请,关上消息,眼皮开始打架。
苏鸿以前笑话她像个逃荒的难民,总习惯抓住一切时间吃东西和补觉,显然如今毛病又犯,病房里安静又安全,她打个哈欠,放任自己的感受,很快就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睡得不算多好,闭眼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很清晰,不太美妙。她梦见许多年没见过的狭小肮脏的地下室,脏兮兮的大人抱着脏兮兮的孩子,有婴儿在尖声哭泣,鼻腔里传来小诊所那股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阴森森的感受合并成一阵风暴将她裹挟其中。
她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这些事,幼儿小小的身影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即使是现在也依然还是觉得手脚冰凉。身边的大人逐渐长成高大的树遮住所有光,她不敢动,藏在影子里,但这没有用处,一千只眼睛盯在她的身上。
邻居们大声叫嚷,一群人围着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不停按倒在消毒水的大桶里,高声喊着驱逐的话,那些话语并不清晰,传不进耳朵,只知道充满恶意。
“刺啦——”
时与的手紧紧抓着被子,一床薄被几乎被她撕裂成两截,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江鹤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每次见面都要被恐吓一下,他都快有点习惯这个流程了,见她额角有汗水冒出来,问道:“噩梦?”
时与:“……。”
时与:“……?”
时与见到他也一愣:“……你在这干什么?”
“我下班了,路上刚好看到有岔路,就来熟悉一下明天的工作环境。”他好像不觉得随便闯进一个alpha的病房有什么不好,话语之间仿佛两个人很熟了似的,拿起手中的清洁布向她晃了晃,“有点落灰,我没见到打扫的按钮,先帮你擦一下。”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正对面的外墙的信号灯还亮着,时间不超过九点。屋里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那块清洁布估计是新的,上面消毒剂的味道不算很重,但时与还是很抗拒地捂了捂鼻子,她扭过头:“别擦了,反正没人用,把你那块破抹布扔一边去。”
手指一动,脆弱的纺织品又发出一声小小的哀嚎,她低头看看被她扯得裂开的被子,团吧团吧丢到一边,翻身走下床来,先将两扇窗户完全敞开通风,这才拖拉着拖鞋去抽走了另一张床上完好的被子,抱怨道:“不要关窗。”
这漂亮的少爷简直没有边界感,绕在人身边阴魂不散的,一点不考虑别人,净做些感动自我的大好事,知道关窗,但又不知道关窗帘,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