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虫子,”时与问他,“比如蜘蛛或者螳螂?”
  时与依旧拿纸巾轻轻蘸他脸上的泪痕。
  “我的精神体有些异变,有很多好的方面——比如蛛丝能一直保留下来,但相对的,我也要不停地为此摄入能量。”
  “很不幸,或许你知道这个,有些虫子交配完会把配偶吃掉,这也是它们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而这同样会映射到我身上。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和谁都不合适,没骗你,就算你说我们匹配度再好也不行,越高只让我吃得越香。”
  时与的口气毫无波澜,低低的,带着点无所谓的幽默味道,像讲一个无关紧要的睡前故事,她看着江鹤吟,两人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江鹤吟的手指松开,在床单上磨了磨,然后忽然整只手都抓上去,刚刚才有停止迹象的眼泪又往外涌。
  “那怎么办,你标记我了。”他倔得要死,可能是内心不甘,又或许是激素给他的本能,他不想放手,“你标记我了,你什么都做了,我没死,只有你想吃我的时候失败了。”
  “你要负责……”他话都要说不清,口腔里吐出带着哭声的断续语句,“……你要负责,我如果……呜……我如果怀孕了怎么办,你不能这样……你标记我了……”
  时与摸摸他的头发,不说话。
  江鹤吟拉着她的衣服,好像商场里没理耍赖的小孩:“你就是标记我了,你要负责任……你不能让我自己回去,我会没有人要……”
  “时与……时与,”他泪眼婆娑,腺体被她撕咬咀嚼已经受伤,被层层包裹起来,却还是试图用信息素去绕住她,他问:“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他说:“真的不喜欢,还是觉得不能?”
  第32章 兄弟你是一个王八…
  苏道之轻叹:“第八星平均32天一次小虫潮,104天一次大虫潮,你知道,这里是联盟的前线,而你想要的这位大校虫巢共计清剿一百九十四次,虫母杀了十四只,普通虫族更不计数。”
  “我倒是好奇,令郎从哪里把她挖出来……哦,我知道了,我好像有印象,是那个二星的小交换生?我好像听过一点。”
  她分明还在中年,这时候却像个没劲的老婆子,桌上是热腾腾的茶水,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垂着眼睛慢悠悠细品:“别的地方我管不了太多,但勉强也知道如今各个军部都是什么样子,说实话我还挺敬佩这位,联盟八颗主星,她应该是唯一一个完完全全以战功升到这个程度的。”
  “你眼光还不错……不过可惜了,这事没得商量,我还等着兰亭接手我的位置后亲自为她再升一级。”
  江图南那边难得沉默,她与面前苏道之模糊的影子对视,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安全区安定的时间长了,就容易有家族扎根盘踞,如今军部里许多人不过是些占位置的太平少爷,真要说起来江图南也是这些家族的一员——不过虽说如此,她却不是一直都平平安安被圈养在这里,这位冷硬的alpha年轻时也曾参加过诸多面对虫族的战役。
  前线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绞肉机,她从绞肉机里出生入死三十四次——经历三十四次连续的虫潮仍能完整回来,实际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项了不起的功绩。包裹起来的左臂还有当初留下的狰狞疤痕,也是这份相较于身边人的特殊经历让她听到时与的情况便直接觉得见猎心喜。
  “我们的条约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她终于放下她标志性的严肃语气,“下一次会议的地点设在逸陵市,让她来,我要瞧瞧她。”
  苏道之吹吹茶水,口气很淡:“不好意思呢,如果她想去就让她亲自对我说,您是谁呀,怎么轮到您来安排我们第八星的事。”
  ——
  江鹤吟的病房只剩两人的心跳和呼吸。
  时与慢慢将自己的衣角抽出来,说自己完全不动心?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她的失态肉眼可见,都这样了还硬说不喜欢,嘴也太硬。
  她只说:“最终得出的结果都一样,这没什么差别。”
  “不一样。”江鹤吟说。
  他看着时与,眼睛里水盈盈,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他想听时与的答案,然而一直到他将嘴巴紧抿成一条线,时与也依然是那副半闭着眼睛拒绝交谈的样子。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一具风化的尸体。
  ——其实这也是一种回答,而且他已经知道结果。
  为什么会这么别扭?
  “不用等到明天找别人来,”他说,“有人可以送我回去,我可以现在就让他们把我带走,但不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
  时与说:“可以。”
  江鹤吟眼泪收回去不哭了,也不像方才那样满目委屈,眼睛和鼻尖还很红,脸上有没擦干的泪痕,表情却变了,好像他的爱意在方才已经消散无踪。
  “好,”他说,“但我要你现在来亲我。”
  他和时与对视。
  时与很顺从,她本就坐在他身边,闻言俯下身去吻他的眉心,江鹤吟皱眉偏过头:“我不是小孩。”
  可以。时与并不犹豫,依言又向下亲吻他的嘴。
  他的嘴巴很软,可惜昨天也被她撕咬得很难看,嘴唇上有硌人的血痂,她轻轻点过,江鹤吟任由她蜻蜓点水似的碰过一遍,嘴巴对她微微张开,伸出一小截舌尖,眼睛里竟有挑衅。
  时与这下倒是停住,肉眼可见地犹豫起来。
  他们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都缠在一起,能感觉到她紧张,江鹤吟忽然冷笑,几乎迅雷不及掩耳张开嘴猛然咬住她的嘴唇向下撕。
  时与:????
  江鹤吟身上的伤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他从被子里露出来的部分就像在看半个木乃伊。此刻木乃伊暴起咬人,用的力气不小,被咬住的时候有些痛,但时与当时更多的是懵,他紧紧咬着一点都不松嘴,像在报复时与昨天的所作所为。
  时与瞪大眼睛看他,看他的目光很震撼,但是并没有躲开,就停在那里任由他咬,甚至顺着他换了个更方便他发力的角度。江鹤吟的牙齿一点都不锋利,小嘴像个老虎钳,时与觉得肉都要被他钳下来,结果还是一点血腥味都尝不到。
  她扯扯嘴角,突然就觉得想笑。
  她真笑出来了。
  根本就没忍住,她一点都不怕疼,脑子里其他的情绪在此刻忽然飞远,只觉得两人动作和姿势应该很滑稽,鼻腔里断断续续向外出气,笑意扑打在江鹤吟的脸上。
  江鹤吟瞪她,又咬了一会儿终于松开嘴。时与还在笑,一直笑倒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他脖颈之间,怕再压到他的伤口,笑得很克制,身体抖得轻轻的,半晌才抬起头,笑说:“江鹤吟,王八也这么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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