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时与好生气。
  他是被时与标记过的omega,空气中alpha生气的味道和血腥味一样重,甚至隐隐都要将后者盖过去,为什么会这样,他好害怕。
  他不敢阻止,不敢流泪,也不敢出声,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所谓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不是胡说八道——他在颤抖,他好害怕。
  时与自然娴熟地在众人面前施暴。
  头骨与桌面相击也没几下,塞西尔不动了,于是闷响声停止,时与把他丢下去,没事人一样重新扫过在场的三个人,佐维面色惨白,脸颊却红肿,江鹤吟缩的像个鹌鹑,兰利则已经看着面前的情景抖如筛糠。
  空气中有橙花的味道。
  她先走到江鹤吟面前,弯下腰轻嗅。
  江鹤吟怕她,浑身一颤,但还是依然将脸抬起来,对着时与无声流眼泪。
  “江鹤吟。”
  她平平道:“你真行,发情了?”
  江鹤吟喉咙里挤出轻声的呜咽,时与嗤笑,直起身:“被下了药?哇,听起来好熟悉,你们第二星用一个流程啊。”
  她嘴里说着嘲讽难听的话,眼神冷冷看着江鹤吟,江鹤吟知道她在说什么,一下子愣住了,眼泪从脸颊上滑下来,手指忽然冰凉。
  他说:“……什么……?”
  时与蹲下:“你在这儿干什么?”
  江鹤吟:“我……”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现在身上好麻,血液里有虫爬过似的痒,时与的信息素很可怕,但是好像是良药,能轻易治愈他。
  他的视线已经和时与平齐,因而现在看到的不是带着血点的手指和衣摆,而是她那副厌烦的表情。
  他看着时与的嘴巴。
  时与当然能看出他有些呆傻,但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对着佐维偏了偏头,问道:“说说看,他怎么回事?”
  江鹤吟维持原来的姿势,看着她,一直哭,嘴唇颤抖,半晌才道:“我以为你找情人了……”
  时与:“你打他了?”
  江鹤吟摇头,拿袖子擦自己的眼泪,泪眼婆娑说:“我没有……”
  时与站起来,佐维就在江鹤吟身边,很好,他也在哭,但是很懂事,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讲话,时与问他:“谁打的?”
  佐维的声音像有人在三里地外拉破胡琴,又小又哑,他指着兰利:“……那位……阁下……”
  时与:“打回来。”
  佐维摇头。
  时与也不逼他,反倒去问兰利:“你说呢,他打还是我打?”
  omega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措和慌张。
  时与:“过来。”
  兰利摇头,身体不停向后挪动,alpha懒得纠缠,只说:“我数三下。”
  第48章 人怎么能抵抗顺从天性
  塞西尔和另一个嚣张跋扈的omega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闹事的?时与不知道,但懒得去想,反正这也不重要。
  她突然发现第二星的事情就不应该去寻根究底,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必然是事故不断、层出不穷且乱七八糟,真要用脑子才是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江鹤吟跪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地对她掉眼泪,第一次见到他流泪时,时与感觉那好像是昂贵的珍珠落在丝绸上引人怜惜,叫人下意识就想帮助他,然而现在见得多了就没那么多想法,反倒只觉得犯愁。
  原本来时满心愤怒,幸而有塞西尔在中间做缓冲,她勉强冷静了些,伸手给江鹤吟擦掉眼泪,微微弯腰问他:“你的道歉呢?”
  江鹤吟看着时与,嘴唇翕动,噎了两秒钟眼神才重新转向佐维,抽噎道:“对不起……”
  他泪流得更凶,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beta方才就被揪起来在时与身边站着,时与都能看到他脖颈上脉搏一跳一跳,仿佛地下有刺扎他似的心神难安。
  他显然立刻就接受了江鹤吟的道歉,于是时与这才半蹲下来,手指擦过江鹤吟的眼下。
  江鹤吟用脸颊蹭她手心,闭上眼睛,一下子呜咽出声,然而时与却没再给安慰,她说:“嘘,你做错的事不止有这个。”
  “你今天状态不好,我先不和你计较,”她将手抽回来,“我待会儿会把你送回去,江鹤吟,你首先要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
  ……
  ……嗯?
  江鹤吟显然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没想明白,然而alpha已经站起来,他懵懵地看她,手指轻轻去拉她的袖口,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alpha还在生气,空气中的信息素里还满满都是令人畏惧的味道,但时与指尖的暖意分明还留在他的脸颊上,只是触感渐渐消失不见。
  还做错了什么呢。
  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继续去拉时与的衣袖。
  怎么会这样啊。江鹤吟想,她要把自己送回去了。
  时与背过身站在江鹤吟身边,任他哭出什么花样都没理他,倒是佐维那边几次三番向这边看,像个新手召唤师一不小心召唤出个地狱大魔王一样,看着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景,又无措又紧张。
  兰利嘴上黏着的蛛丝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脸颊上多出的两个通红掌印,他低着头、缩着肩膀不断抽噎,时与对他抬抬下巴,说话的口气不咸不淡:“怎么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还会说话吗?”
  她语气很平常,对这个先前从没见过的omega问:“怎么回事,挨了打就结束了?家里的大人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人都配谈论他兰利的家人吗?换做平时他应该跳起来将酒泼到这alpha脸上,然而今天不能这样。
  他快要站不住了,心如擂鼓,全身都跟着在颤,这封闭的包厢俨然已经是一个可怕的犯罪现场,塞西尔就在他脚边躺着,地上散着他被磕掉的牙齿,脸上是一片模糊的血色。
  他人生中第一次切切实实尝到“恐惧”的味道。
  挨了打就结束?挨了打不是结束,兰利知道该干什么,江鹤吟方才显然已经给他打好了样。他太害怕了,原本就在哭,又哪里这样哭过,“对不起”三个字在舌头里嚼了半晌才被完整地吐出来,说完甚至重心不稳一般跌在地上,他扶着地面泣不成声,泪水像是开了闸。
  好了,非常好。
  时与看着他,又瞧一眼惊惶无措的佐维,心想就这样吧,事情解决了。
  ——
  一个人如果心情不好,那必然是最近在做些不符合本性的事。
  从降落第二星就开始忍气吞声,如果再加上旅程中被关起来的十三天,那这时间简直漫长的可怕,忍不住脾气显然不能怪她。
  时与吐出口气,心说早该把塞西尔揍一顿,她现在觉得连呼吸都顺了不少,真畅快,不知道自己以前在装什么。
  她坐在车后宽敞的沙发上。
  半死不活的alpha可以不管,但发情的omega不应该被单独留在外头——于是兰利刚刚被送回家,江鹤吟与佐维一起坐在她对面,两人正襟危坐,都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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