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么想着,一进屋,我便开门见山道:“不瞒刘妈妈,小女子是冲着五王爷来的。我仰慕王爷已久,今日卖身为娼,只愿见殿下一面,求妈妈成全。”说着,我还学模学样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刘妈妈听了这话,面上的疑惑才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的一抹笑:“姑娘这算盘打得好,可贵人却不是这么容易攀附。王爷不比寻常男子,对女人的要求——”她拖长了声音,目光将我上下来回扫了一遍,道,“姑娘这脸蛋,这身段……”
我邪魅一笑,接上她的话:“正合王爷心意?”
秦信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直朝刘妈妈摇头。
却没拦住那边噗嗤一笑,道:“就你这姿色?哈哈哈,差得远呢!”
我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神色顿时僵住,差点一步上前,却被秦信拉着胳膊拦住了:“妈妈,我妹妹她……她说笑的,你别见怪。对了,我方才上来时,看见三楼只有一间屋子亮了灯,我待会儿带个姑娘上去,可好?”
“哼,”刘妈妈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想得美,整个三楼,都被五王爷包了,谁敢打扰……”她这话没说完,我已按捺不住,将其一掌劈晕。
秦信摇了摇头,叹道:“唉,头儿,你怎么公报私仇,这个诚实的妈妈又做错了什么?让你下此毒手。”
我气得说不出话,瞪了他一眼便要上楼,想推门时,又怕走楼梯有守卫拦着,便气冲冲地走回来,手脚麻利地打开窗,朝三楼上爬去。
我从窗户出去,一跃抓住二层的飞檐翻身而上。此时暮色四合,我借着五王爷所在屋子传来的微光,踮着脚朝那边行去。秦信轻功不如我,过了一会儿才跟上来,将屋檐上的瓦踩得噼啪响。
我想了想,停下对他说:“此次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在窗外守着,若我能顺利入宫,你便悄悄地走人,在客栈等我消息。若我降服不了这五王爷,你便进来助我,将他挟持了,也算是下下之策。”
秦信有些犹豫,道:“不行,头儿,你一个人进宫去刺杀那反贼,实在太危险了。”
“我既然来了,便已做好搏命的打算,”我顿了顿,沉声道,“小子,你也该懂点事了。此次我若真折在这儿,你便回去,给自己搏个一席之地。以你的声望和能力,足以接我的班。别将这天下拱手让给王太师那老贼,否则我,我爹,我们死也不会瞑目的。”
我知道我走这一趟十分凶险,杀慕恒已然很难,做完事之后全身而退,更是几乎不可能,但我仍然散出了那篇讨佞臣书。这其实是为秦信这个傻小子回京铺路。他同我走这一趟,是历练,也是他回京的资本。秦信此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时常得罪这个得罪那个,但我仍旧留他在身边,当然不是因为我受虐成瘾,而是我知道,这般的耿直和刚正不阿,千人之中难出一个。将我的位置交给他,我是放心的。只可惜,日后我不能再为他挡掉那些非议。
这次秦信终于没再反驳,而是垂着头不说话,良久才紧紧握住我的腕子:“头儿,我等你,你一定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我笑了笑,收起心思,道,“保重。”
说罢,我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手重重握了握,而后掰开,自己回转身,猫腰朝那亮着光的屋子走去。
我没有直接从窗户进到五王爷的房间,而是进了相邻的一间屋子,打算从那屋子出来,走门进去。方才那个老妈妈常年在娼妓堆里,眼光扭曲,难以欣赏我的美丽,我相信,以我的魅力,实在无需跳窗户进去用强。
当然,如果五王爷也瞎了他的狗眼,看不上老子,那我只好动粗,胁迫他带我入宫。若他真的软硬不吃,不肯合作,我再考虑挟持人质,跟慕恒做把买卖。不过这就难办多了。
我将屋门推开一条缝,瞧见五王爷的门口有两个守卫,此刻他们虽背脊挺直,站在门口,眼睛却早在楼下的脂粉堆里流连。我趁他们不注意,拿出路上捡来的石子儿,朝我的相反方向打了过去,两人一惊,纷纷回头朝那边瞧去。
他们转头的当口,我闪身出了门,先往楼梯处退了几步,又缓缓地朝五王爷的屋子走。那边二人没看出什么蹊跷,便转过头来。看见我,他们并未露出惊异的神色,只粗声道:“干什么的?”
“哟,二位爷,”我学着楼下的女子媚笑着,将每句话的尾音都拖得老长,“奴家还能来干什么?刘妈妈叫奴家上来伺候王爷的。”
“你?”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虽有疑惑,但大约想着既守在楼梯处的几个人将我放了上来,便不会有错,于是没再拦我,道:“进去吧。”
我点头微笑,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嗅到不小的酒气,还有……凤尾鱼翅、天香鲍鱼、麻辣肚丝、红烧兔肉、醋溜鲤鱼、芫爆仔鸽、八宝野鸭、银耳燕窝汤和核桃酪的味道。有个女子在弹唱助兴,此刻一曲将歇,五王爷的叫好声和莺莺燕燕的笑语娇声响起。
这是个很大的屋子,应是专供贵宾使用。进门先是厅堂,有长桌软椅和几个摆满古董的架子,再往里走,左右两个耳室用珠帘隔开,五王爷就在左边室内。
我走到那耳室前,将笑挂在脸上,拨开珠帘柔柔说了声:“王爷,妈妈叫我来伺候你。”
这屋中除了一张巨大的床外,还有个琴桌,有个歌姬刚弹唱结束,正活动手指。在她身旁则是张饭桌,上头摆满酒菜。五王爷此刻就左拥右抱着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坐在饭桌前。听见我这声,他抬头向我看来。
说这五王爷,身量不高,又清瘦,还生了细皮嫩肉的一张孩儿面,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两个浓妆艳抹的美人坐在他腿上,真像是她们嫖他一样。
他见了我,皱眉道:“你?”说着便要摆手,却摇摇头,似乎想散散酒气,咕哝道:“本王……怎么仿佛在哪里见过你?”
听了这话,我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从前我与他相见次数甚少,而且从来是戴着张大铁面具,当年与我打了多少架的刘钦都没认出我女装的模样,何况是他?
“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这时,坐在五王爷膝上的一个女子挑眉问道。
“我是新来的,”我朝她们走过去,“还没向姐姐问过好呢。”
五王爷此时已被我的风姿彻底迷倒,也不说话,只在那儿愣着一张小脸瞧我,我便笑盈盈地过去斟了一杯酒,却不给他喝,有心晾他一下。
我将那酒递给琴桌前的女子,道:“姐姐辛苦,来,妹妹敬你一杯。”
那女子接了,一脸妒色地审问我:“你叫什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取个花名什么的,只得硬着头皮故作羞涩道:“妹妹叫萧……铁……嗯……甜,小甜甜!”
弹唱女子被我这话说得一阵恶寒,肩膀一抖,将酒饮尽了。
五王爷这才回过神来,叫我:“那个,小甜甜,你坐下,让本王好好儿看看。”
我于是笑着回身,想坐到他身边去,却被他抬手止住了:“别别别……咳咳,美人,坐到桌对面去,这样本王看得全些。”
“讨厌!”我嗔了一下他,依言坐到他对面,笑着看他。两个本来坐在他膝上的女子不情不愿地站起,抱着手臂俯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