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柔丽盘算了一会儿,说:“好,我古尔柔丽在此立誓。若我能即位,我当政时,绝不主动挑衅你国边境。”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互敬了一盏酒,算是许下了承诺。
之后,柔丽很识趣地先行告辞,留下我和慕恒商议国事。
柔丽一出门,我就又起身给慕恒单膝下跪:“萧遥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先前的事我不敢隐瞒,已经第一时间禀告了他。我知道慕恒不同于太子,是个不给人留面子的主儿,呵斥手下从来都不管时间地点。所以我没带上那些将军们,也是存了一点私心——我如今捅了篓子,不知道他要发当着众人发怎样的火。
“起来。”他的声音却并听不出生气。说着,他还站起走向我,亲自将我扶了一下。
我心虚地抬眼看他,只见他脸上也无怒色,眼神也是柔的。
“既是西戎公主要保的人,你也别无他法。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不必自责。”他的语气出奇得温和。
我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狂风骤雨的准备,一时得了这样善解人意的回复,震惊之余竟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没让他骂上一顿,心里就不踏实。
“皇上,你真不怪我?如今秦信二人怕是已经给西帝告了密,接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主子都表态了,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贱得慌?
“事已至此,责怪你也无用。不如尽快着手准备攻入胤京,并联合各封地的皇子,断了宫中那人的后路。”慕恒依然平心静气。
我深以为然:“皇上英明。”
说完了这话,我正想和他再交流一下两方军情,却见他走近我一步,冷不丁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饴糖,递给我。
我愣了愣,实在对这甜得过头的糖没有兴趣,但慕恒板着脸一眼瞧着我不放,我只能硬着头皮把那玩意儿搁进嘴里:“谢陛下。”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军至少十日后才能抵达,柳相也要三日才到。这些日子,我们有的是时间商谈政事。你赶路辛苦,暂且不要劳神。”
“是……”我迟疑着答道。
他却不说让我退下,也不再说别的,皱着眉欲言又止地憋了半天,只冷清着神情说出一句:“你考虑了吗?”
“考虑什么?”这话来得突然,我一时没转过弯来。及至话出了口,我才猛然想起上次临别时他所说的,顿时悔之不迭。而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反问,一时间噎住了。
此刻我与慕恒相对着,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尴尬得我鸡皮疙瘩又起了一片。
其间,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回忆起那个带着花香和酒香的夜晚,慕恒的声音那么温柔,动作却那么霸道,说出的话句句撩人,有力的怀抱也满是男子气概,是个软硬兼施非要缠姑娘动心的势头。反观这两次相见,清醒的慕恒实在……一言难尽。现下我尴尬得心惊肉跳,十分想向他进谏,下次干这种事前能不能还是先喝点酒?
我们俩干瞪了半天的眼,慕恒终于开口了,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逢星有话要跟你说。”
说罢扭头就走,不给我们一点开口的时间。
事发突然,我和逢星一时都有些反应不及,只能双双目送着那人出门远去。及至那金色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了,我将头转向逢星:“公公……有什么话?”
逢星到底是在宫中伺候多年,这么诡异的状况下也瞬间恢复了好整以暇。他笑眯眯地走向我,道:“萧大人旅途劳顿,先坐下罢。”
我坐下了,他又给不紧不慢地给我斟茶。
“公公有何事,尽管说吧。”我摸不着头脑,又想赶紧完事儿去送送柔丽,便忍不住催他。
逢星清了清嗓子:“咱们皇上乃先帝嫡脉,真龙天子。虽然叫奸人抢了先机,但这一仗,铁定是要赢的。”
“那当然。”
“早在还是桓王的时候,我们王爷就名满天下。谁人不晓得九王爷不仅文采卓然,领兵打仗更是百战百胜,样貌也是万里挑一,英俊无匹。”
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我还是不由暗忖,你要拍这么肉麻的马屁不去慕恒跟前,跟我说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转达吗?
“公公,这些我都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大人还未定下亲事。从前坊间的传说奴才听过几耳朵,说是大人在择妻……择婿方面甚是苛刻,必要选出个人中龙凤才肯下嫁。奴才想,普天之下,还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皇上?皇上的性子一贯冷清,如今却对大人昼思夜想,大人难道不动心吗?”
我听到这儿,才知道他是在充当个媒婆的角色,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皇上让你这么说的?”
“绝非如此,”逢星一听,赶紧否认,“全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真心话,绝无半点假。”
“天下未定,何以家为?”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公公一番美意,萧遥失陪了。”
第三十六章 逆夜.慕恒这人别有洞天(2)
我送柔丽出城。
前途未卜,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我心中感慨,正准备说两句送行的话,就听那边柔丽问我:“哎,萧遥,中原王是不是看上你了?你们中原男人的口味怎么这么奇特啊。”
“滚!”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可觉出来了,”柔丽却不罢休,“从来没有男人放着我在面前不瞧,眼睛不住地往你身上瞄的。”
我白了她一眼:“我早知道了。他跟我说过,而且不止一遍。”
“哟,可以呀萧遥,这种男人也能拿下,”柔丽兴奋地过来用胳膊肘戳我,“那你呢?你看得上他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撇嘴:“不知道。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但是他伤了我的心。从此之后,想到情这件事,我就觉得难过又害怕,谁也不想喜欢了,”我第一次这么跟人说如此矫情的女儿心事,说完了就觉得羞耻,赶紧咳了咳,粗声道,“老子一个人也挺好!”
柔丽难得没嘲笑我,摆摆手说:“那就是不喜欢!喜欢一个人哪那么多犹犹豫豫。”
“不是的!”她这么一说,我又急着否认,“我对他好像也……有时候脸红心跳的,而且……哎呀,总之很复杂。”
“你是不是男的当习惯了,不知道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看到像桓王这类英俊的男子汉,谁不脸红心跳?这离喜欢还差得远呢。”
“是吗?”我心里一半被劝服了,一半却还叫嚣着“不是的!”
“是啊,但有这种情况,说明有发展的苗头,”柔丽挑了挑眉,“我看他很不错,不如你今夜先将他办了,再看喜欢不喜欢。”
我报之以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想再理她。我们就此无话,各自埋头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到了要分别的地方。柔丽停下马,转过头不看我,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了。
“萧遥,你留他一命,我割你一城。”
“好。”
柔丽望着远方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她没有道别,只一扬马鞭,向前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