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你对他的看法的时候，很像是怕你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小心翼翼的。
他从来不提自己现实里发生的事。但你也从他的发言里渐渐有所察觉。他不肯开口，你便无从安慰。
网友本身只是通过网络靠聊天获取一些情感慰藉，不知道那头是人是鬼。他不信任你是应该的，你这么说服自己道。
既然不是可以陪伴在身边的朋友，别人不愿意透露现实里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你无法放任他这样消极下去了，必须要想个办法把他从这片泥沼中拉出来。
“所以我拜托朋友擅自用技术查了一下他。”
你在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截图。
是某个高中的校园论坛。里面充斥着对一个名字的污言秽语。甚至有很多以欺负这个人取乐的照片被上传到论坛上。全是那个男孩子被拳打脚踢，甚至被烟头烫出伤疤的照片。
纲吉的眼神顺着照片的翻阅，眼中渐渐染上愤怒。同样有被霸凌经历的他，更是无法想象这个少年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到底经历了多少这样的痛苦才变成现在这样。
“是造谣，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不相信他会是高中论坛里说的变态。
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想成为飞鸟，逃到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论坛里说的变态。如果真是变态，又为何没有反击的能力，被人任意欺凌。
拳打脚踢造成的乌青，被抓着头发拍下满脸血痕的脸，额头上烟头的烫伤。全是在周围人的无视下，犯的累累罪行。
还不是欺负他无法还口。说出的话会被打成狡辩的罪状，反抗会被认为是挑战霸凌者的权威。
三人成虎，谣言越传越恶劣。把一个正常的人快要逼疯了。
那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说出了「想要成为飞鸟」的话。不是报复回去，而是想要逃离。
不提现实里的事，或许是怕你询问他为什么会被欺负，被论坛上的谣言影响。
然而霸凌哪有什么理由呢。
今天他也许会因为你的成绩差而欺负你，明天或许又会因为你左脚先进的教室欺负你。任何一切在霸凌者眼中，都是罪恶。
真正罪恶的人堂而皇之的审判着善良。虚伪的面貌下，是一个又一个毁灭他人心灵的扭曲亡灵。
是这片土地上无视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所有人共同犯下的罪。
那孩子从前的照片也在相册里，被你调了出来。
是一个年纪比你们大一些的清秀男孩子，留着半边长得能遮住眼睛的刘海，剩下的头发柔软地披在脑后。
笑得腼腆又温柔。
第26章 捡到一只顺平小狗
窗外蝉鸣凄切，刘海长得能遮住半边脸的少年默默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人没有心。
吉野顺平是这样想的。
他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渔夫捞上来了一个奇怪的漂流瓶，打开后魔鬼从里面钻了出来。
被封印在瓶中的魔鬼许下过四个愿望。
第一次许愿时，他发誓如果有人能把他救出来，他会用金银财宝重谢这位恩人。
第二次许愿时，如果有人把他救出来，他会告诉那人所有地下埋藏的宝藏。
第三次许愿时，他已经孤注一掷，愿意用自己拥有的所有财富报答别人。
第四次许愿时，他已经被自己的希望折磨的痛不欲生。他许愿如果再有人把他放出来，他一定会将此人杀死。
就像人在冻死前，反而会感觉身体发热。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温暖，只是大脑为身体制造的错觉，让他感觉不到寒冷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因为人是没有心的。
与其产生会被救赎的错觉之后，又陷入更深的绝望，不如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比较好。
意料之中。
堵在路上的人有高年级的学长。
“喂。叫你偷来这次考试的试卷，是没听见吗？”
这群人把他踹倒，书包狠狠地摔到了其他地方。他们笑着蹲了下来。有人扯着他的头发欣赏他脸上这张绝望又麻木的表情。
还有人举着手机，“咔擦。”
啊，狼狈的样子被拍下了。肯定又会被传上论坛吧。
他低垂着眼睛想到。
“怎么不笑呢？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照顾啊。”有人用手背恶意地拍了拍他的脸。力度不大，只是为了侮辱他和接下来更严重的殴打。
吉野顺平闭上眼睛，默默调整了姿势，这样等下受伤的话不容易伤到膝盖。
至少走回去的时候，不能，不能让妈妈看出来。
然而意料之中更猛烈的殴打却并没有到来。
一个外表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挡在自己面前时，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恳求少女赶紧从自己身旁离开。
至少不要再因为我受伤了。
他这样想到。
“哪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女人。”领头的人站了起来。他用那双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眼睛，恶意地看了一眼少女，“长得不错嘛，不如就留下来吧。”
他的手不怀好意的朝着少女的胸脯伸了过去。
“所以才不愿意让他们陪我来啊。”所有人都听见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她一向厌恶这种社会渣滓，只是看到一次这种画面，想到自己的朋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殴打，她更是恨不得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
会主动提出加入mafia的她，本身血液中就有一种不甘于平凡，寻找刺激和暴力的本能。
接下来的手段，不会和在学校里一样温和了。
“想死吗？”
出乎意料的钢管狠狠打断了那双恶心的脏手。为首的不良团体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大哥！”
剩下的人满脸愤恨，扭曲的脸如出一辙。“该死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子，一边求我放过你。”
少女挥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钢管，身手却格外的敏捷。明明在围攻之中，却神奇的仿佛在人群中跳舞。
“不是让我跪着舔鞋的吗？”
最后，少女一钢管狠狠打中最后一人的腹部，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砸。
“那就让你舔个够！”
少女捡起刚刚战斗中不良团伙掉在一旁的手机，“咔擦。”
熟悉的声音。
她恶劣的把照片上传到了校园论坛上，并顺手报了警。
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是为什么，看到陌生少女几下把那些经常殴打辱骂他的学长解决的时候，他心里会有一丝期待与窃喜。
就好像在漆黑无望的井底，看到了一支因为春天早早发出的嫩芽。
在井底这样欺凌的一隅之地，那支嫩芽就是他的整片天空中。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
人的同理心真的会达到这样的程度吗？为一个陌生人出手相助。
吉野顺平不明白。
但是看到少女望向自己的那双清澈的蓝眸中，他突然懂了。
她确实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