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这娘子好看是好看,只是,她身手那么好,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正看得发呆,邬玺玥猛然张开眼睛,在看到床前有人时伸手一把扼制住他的咽喉,同时坐起。
  左宗宝差点儿被掐断气,不停拍打她的手。
  手指就将发力之前,邬玺玥看清他的脸,忙松了手,垂下半张眼皮阴沉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左宗宝捂着脖子,好不容易捯饬过气来,“我就看你盖没盖好被子,你差点儿掐死我。”
  “以后别在我睡着的时候靠近,容易出人命。”邬玺玥威胁道。
  左宗宝屁股朝她挪近了些,“娘子,这庄子不好玩儿,既然事儿都办妥了,咱们明天去别的地方吧。我听说庆州有座祈寿山,也就十几日的路程,那里风景极佳,尤其是冬日雪后的风景最美。山上还有月老庙,很灵验的。许多男女慕名前去,诚心祷告,皆能如愿与心爱之人结成佳偶。咱们也去吧。”
  佳偶?说不定是怨偶。
  邬玺玥扯了扯唇角,不经意间流露些苦涩。
  “这趟出来不是让你玩的。”
  “顺路嘛。反正去庆州的路上,沿途有不少咱家的酒庄,药庄,纱厂,还有铺面什么的。”
  在左宗宝说话时,邬玺玥眉头微微蹙起,眼睛暗朝屋顶上瞥了一眼。
  “怎么样吗?这破地方,我都呆腻了。就那几个破山头,这大冬天的还光秃秃的,还一股子臭味儿,没什么好呆的。再说,郭掌柜已经把庄子里的账目都核对过了,我也跟着看过了,没什么出入,咱们可以放心走啦。”左宗宝摇着她胳膊抱怨道。
  邬玺玥这几日看那县令没什么动静,被打的泼皮们也都各自在家养伤,老实的很。庄子里也顾了些新的护庄打手,一切都安排妥当,是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她点头道:“也好,那你明日安排吧。”
  “太好了!”
  左宗宝激动的拍手,仍想与她憧憬一下去祈寿山的事,但邬玺玥却冷着张脸,“能睡了吧?”
  左宗宝失望,却不敢多说,“能,能,娘子你睡。”
  他耷拉着脑袋委屈巴拉的回到自己地铺上。
  等左宗宝在被子里没了动静,邬玺玥忽然睁眼,再次朝屋顶看去。
  从刚才她就发现屋顶上有人,但她不想惊动左宗宝,故而没有告诉他。这时,她感觉屋顶上的人仍在,便在左宗宝睡着后,悄然起身,穿衣出门查看。
  待她出门后,左宗宝从被子里探出头。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啊?
  邬玺玥出门后,朝屋顶望去,并未发现可疑,四下查看也没有。
  方才房顶上分明有人窥探,会是什么人呢?
  正这时,远处黑暗中一点银光自上而下,直冲邬玺玥胸口而来。
  是暗器。
  她下意识稍一侧身,同时抬手,二指在脸侧一夹,飞镖已夹入两指之间。
  在她接住飞镖的一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力度,这个准头,还有这飞镖……
  当她看到镖身上清晰的一个“穆”字时,她知道自己身份已然暴露。
  她抬头朝飞镖来处望去,远处,一棵几乎隐入夜幕的果树上,穆云川双臂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犀利地俯视院中一切。待与邬玺玥目光对上时,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旋即跃入茫茫黑暗之中。
  邬玺玥淡淡吐出口气,身份暴露了……
  “娘子,那人是谁呀?”左宗宝披着衣服来到她身后,眯眼朝远处穆云川消失的方向看。
  邬玺玥没说话,转身回房,只在与他交错时将那飞镖塞给了他。
  左宗宝一看那镖身上的字,当时就急了,匆匆跟上去。
  “这不会又是那个什么上差吧?他好像就姓穆。”
  “就是他。”邬玺玥回房,随手倒了杯水喝。
  左宗宝急道:“他什么意思呀?干嘛老跟着你?”
  邬玺玥喝水,目光越过杯沿略显心事。
  左宗宝见她这神态,更加狐疑。心里暗骂:真是烦人,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明天早点起来,先离开再说。
  ***
  次日清早,左宗宝别过庄子里的人上路了。
  车行至傍晚,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怕晚上路难行,一行人便在镇中的酒楼里下榻。
  一进客房,左宗宝就开始抱怨,“这什么破酒楼,最好的上房就这?床板硬得都硌屁股。”
  “这被褥如此单薄,家里下人用得都比这好。”
  “还有这茶壶,茶杯,这是什么玩意儿?”
  ……
  顺子道:“二爷,这已经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了。小地方就是如此,您就将就些吧。”
  “我就说再往前走走嘛,说不定能赶到附近州县呢,总比这地方好。”
  邬玺玥累了一天,只想清静清静,听这家伙唠叨个没完,心中恼火,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当”一声,左宗宝闭嘴了。
  他给顺子使眼色,让他出去。
  待顺子离开,左宗宝挨桌坐下,对邬玺玥道:“我这不也是怕委屈了你嘛,这住宿实在太不像样了。”
  这算什么差,若出了这镇子,说不定就要在山上过夜,到时不仅要挨冻,说不定还有野兽。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
  邬玺玥懒得理他,直接开门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菜。
  简单吃过饭后,二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休息了。
  睡至夜深,邬玺玥隐约听见隔壁有哗哗水声,像有人在洗澡。
  这镇子很小,赶路的人要么留在上一个城镇,要么就去下一个州县,在此过夜的,无非是算着时间白天赶不到下一州县才勉强留下来。但这大半夜的入住进来,倒像是刻意赶路到此。
  如此刻意,还住在他们隔壁,邬玺玥顿生怀疑,于是悄悄起身,从窗户翻上屋顶到隔壁窥探。
  她掀开屋顶瓦片向内查看,果然,就见屋内腾腾蒸汽下,坐在浴桶里的正是穆云川。
  穆云川在得知邬氏离开梅陵后,便连日追踪她,又在昨晚刚探出她的下落,今天,她就又跑了,于是马不停蹄追随而至,寻到她下榻之所已是深夜。他猜测明早她们便会继续上路,故而打算今晚就守着不睡了,也借此机会,洗个澡去去满身的污垢。
  当看到是他时,邬玺玥垂下半张眼皮:真是阴魂不散。
  正这时,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回头一瞧,左宗宝不知何时竟攀着梯子上来了。
  你上来干什么?!
  邬玺玥想说话,但看了眼屋顶下的穆云川,只能跟左宗宝比划,让他赶紧下去。
  左宗宝假装没看懂,只在上房时放轻了脚步。
  “娘子,你不是上来看月亮吗?我来陪你。”
  说话,他已经上来了。挨着邬玺玥将将坐下,就看见屋顶上有个洞口,“娘子,你,你不是在看月亮啊?”
  穆云川听见声音,抬头上看。当再与邬玺玥目光相对时,他皱了皱眉头,这次的会面似乎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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