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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法师 第1936节

  赵传薪表情很怪,好像有点激动。
  他又问:“你家住在哪儿?带我去你家找你爹娘。”
  这些孩子平时很作,可见了陌生人立刻变得老实起来。
  小丫头在前头走,赵传薪后面跟着,她大哥二哥和一群孩子远远吊着。
  路不平坦,小丫头绊了个跟头,赵传薪就过去牵着她走。
  很久很久以前,赵传薪很小,那时候有个老太太就这样牵着他“上该”赶集。
  都说爷奶养孙子白疼,因为注定孝顺的是父母不是爷奶。
  孙子能记住翻山越岭要去找的人,但记不住翻山越岭惦念他的人。
  然而时光在此时打了个对折。
  赵传薪声音温和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吭哧吭哧的说:“俺叫臧美灵。”
  赵传薪握着她的手一抖,然后蹲下去说:“你上来,我背着你。”
  小丫头有些不敢拒绝。
  男人背着她慢悠悠的走,让后面孩子能跟得上,让她大哥二哥放心。
  渐渐地,小丫头不害怕了。
  她听赵传薪轻轻哼唱着: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她好奇问:“你是谁呀?”
  “我是赵传薪。”
  “赵传薪是谁呀?”
  赵传薪想了想说:“我跟你有亲戚,我是你的小辈。”
  “啊?”小丫头愣住了,万万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赵传薪对她说:“你家里日子过的怎么样?”
  小丫头如实相告:“俺家加上俺四个娃,日子过的紧巴巴。俺爹说了,要去关东。可有人说,关东一些地方不让去……”
  赵传薪知道,不让去的地方自然是鹿岗镇和胪滨府及下辖地界。
  现在重农,山东人口稠密,人地矛盾突出,务农者都想去关外种地。
  关外准备发展工业,铁厂和煤矿多,意味着需要大量劳动力。关外地广人稀,黑土地肥沃,庄稼长得好,随便种也能活下去。
  此处与关外隔海相望,无论坐船还是走陆地都不算远。
  另外就是气候相似,山东人更容易适应关外气候。
  最后,就是前清时期为了实边,大量将人口迁往关外。
  有亲朋在关外站稳跟脚,会带动家乡父老也前往关外,像是连锁效应。
  所以他们都想去关外。
  然而此时的鹿岗镇和胪滨府太过特殊,可以说还没定性,所以不允许迁人口过去,即便迁入也要经过各种审查。
  赵传薪问她:“你想去关外吗?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俺想吃肉,以后俺要炼很多大油,炖菜俺就能放很多油。俺要种很多地,再也不用饿肚子……”
  赵传薪背后的臧美灵,忽然感受手背温热。
  臧美灵疑惑,她歪头打量,见男人的眼角有液体聚集,却迅速蒸发。
  她严重怀疑他掉金豆了刚刚,有一滴滴在了她手背:“你是不是也饿肚子?你饿肚子还能长这么高?”
  她觉得饿肚子才会哭,否则人怎么会哭?
  赵传薪想起了他小时候,奶奶炒的土豆片,没别的,全是油。
  半盘土豆片,半盘油。
  能吃上肉以后,即便她六十多岁了,奶奶还是无肉不欢。
  她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吃两碗饭。
  她穷怕了。
  她到老了也还是一刻闲不住,仿佛偷得半日闲,后面就会没粮吃。
  她一把年纪了,冬天出门干活在冰上滑倒,人老了骨质疏松难以痊愈。
  好不容易恢复,又急着去干活。
  两年摔三次,她再也没能起来。
  无论怎么劝说,也挡不住她干活的执念。
  不干活就饿肚子这个逻辑,已经深植骨髓。
  赵传薪是大孙子,一直嚷着要给她很多钱,带她回老家看看。
  结果前面混的不温不火。
  好不容易有钱了,她人没了。
  他直抽自己嘴巴子,挣个几把钱?不如在她身边陪她走完最后几年。
  小时候,奶奶去赶大集的时候,就是这样背着他的。
  只有出了大集,才会把他放下,因为大集人多,她生怕孙子丢了,也担心被人贩子拐走。
  臧美灵此时瘦的没几两肉,长的也不漂亮,干巴巴的,不像老的时候那么胖。
  她一辈子以胖为美。
  她说:“咱们是亲戚,俺家也没有余粮给你吃啊。现在俺挨饿,你要是多吃一顿,俺哥哥也要挨饿了。”
  当地重男轻女严重。
  宁饿着小女儿,不能饿大儿子。
  赵传薪感到喉咙哽的厉害。
  他干巴巴的吞咽了一下说:“要不你跟我走吧,这样你家里省下一份口粮,我家里能天天吃肉。”
  “俺不跟你走。”臧美灵哭了起来。
  离开家的恐惧,盖过了吃肉的诱惑。
  赵传薪赶忙哄:“好好好,你不跟我走,那你全家都跟我走,这样就都能吃饱饭了。”
  臧美灵说哭就哭,说不哭就不哭:“真的?”
  赵传薪重复道:“真的,咱们是亲戚。”
  臧美灵不太懂:“你跟俺们家是亲戚?”
  赵传薪摇头:“不,我就跟你是亲戚。我能让你家吃饱饭,但是你呢,你想要啥我给你啥。”
  臧美灵疑惑:“那你为啥对俺这么好?俺也没什么可给你的。”
  赵传薪说:“你给我的可多了。”
  被给予的时候,赵传薪察觉不到。当他成为给予者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身后的那群娃,此时已经走在了前头。
  他们时不时地回头偷看,又生怕被发现赶忙转过头去。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臧美灵的家里。
  好寒酸的家,土坯加茅草的房子,房顶苫着厚厚地茅草防雨。
  院子是篱笆围的,是那种小棍,趁着有水分的时候编起来。
  当地的树早就在历代砍没了。
  这东西不是防贼,是防止鸡鸭鹅狗乱跑的。
  可惜,如今院子里什么家禽家畜都没有。
  有个供鸡下蛋的鸡窝,里面尚存几根弥足珍贵的鸡毛。
  院子里有个皮肤皲裂的黝黑汉子,抬眼瞧了瞧背着臧美灵的赵传薪,沟壑纵横的老脸全是疑惑。
  赵传薪跟臧福生开门见山:“我想带你们离开。”
  臧福生可不像臧美灵那样好说话:“去哪儿?你莫不是想骗俺?”
  赵传薪看看他编的柳条土篮子,想起了沿途枝条几乎都被折光的柳树。
  又看看家徒四壁的房子。
  他哂然:“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呢?”
  这话把臧福生给问住了。
  半晌,他吭哧瘪肚的说:“指不定你想骗俺们家几个孩子,指不定你是拐子。”
  的确,他家里几个孩子,或许还值些钱。
  屋里两人叙话。
  门口,臧美灵趴门框偷看偷听。
  外面院里,一群孩子围的满满当当。
  赵传薪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这是第二套钱币,还有粮食统购统销的粮票。
  票子按在桌子上后,赵传薪看着臧福生:“这都够买你一家老小了吧?”
  他又从兜里掏出两摞大眼珠子金币:“这是四十个金币,在过去合四百块大洋。”
  赵传薪又将一根金条拍在桌子上:“你再看这个。”
  臧福生看的直吞口水。
  屋里光线黯淡,有些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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