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顷,自漫天飞舞、闪烁发光的灰尘中,走出了一个身形偏瘦的少年。
一步一步,踩着黑色长靴,少年走到了森鸥外面前。
“森医生,下午好。”少年主动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森鸥外此时正坐在地上,但对上处于站立状态的少年,却没有丝毫落入下风的感觉,“小雅,或者说,未来的首领。”
竹之内雅有些诧异。
森医生,不像森医生,这样的气势……
没等他细想,对方又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
少年歪着头,一派天真模样,好似对“交易”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完全没有概念。
已经不能简单称为扎手了。
这个孩子,倘若不死,未来可期。
太宰也聪明,同样过分聪明,但太宰自毁倾向严重,所谓的目标也颇为被动,而这个孩子却拥有明确的目标。
以及,背后,或许是底气的异能力者,比如那个老人家当年的手下。
对于主谋,他其实怀疑过,但倘若这个孩子只是受到指使,事情的发展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快速这么离奇。
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做法。
但凡成年、抱有一丝迟疑,都做不出的做法。
而且,根据已知的情报来看,在过去十四年的时光里,这个孩子身边没有半分异能力者的身影。
所以——
按照他的判断,这个孩子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也仅限于知道他们的存在。
森鸥外脸上笑意盈盈,心中的戒备却又加深了几分。
事已至此,“天真”这种词汇,注定不会和这个孩子挂钩。
何况,他看到了,天真之下,那种淡漠、目空一切、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底色。
正在一边放空缓解刺痛,一边抽空思考什么交易,因为处于两难状态很难作出表情的竹之内雅:啊?
“不急,稍后再说,”森鸥外看了眼一旁躺在地上装死、充分表达不想掺和的太宰治,“大佐干部主张由你查清真相是吗?”
这件事情,不难解,太宰估计也早已料到。
继任,随时可以继任,但坐稳需要声望,而查清首领死亡真相,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以大佐干部一心的性格,不太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森医生,你似乎……十分了解港口mafia。”
“港口mafia?”岂止港口mafia,他勾起嘴角,不置可否,“如果想要坐稳首领的位子,你之后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红叶小姐。”
“我不太明白。”
“我和红叶小姐有过接触,她是一位非常容易相处的干部。”
非常容易相处?竹之内雅摇摇头:“恐怕只是对你来说,她似乎对我抱有意见。”
“你可能误会了,”意识到已然成功将他和尾崎红叶之间的联系传达,森鸥外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了一些,“她应该不会单单怀疑你,她只是希望我脱罪。”
“脱罪,需要有罪,所以确实是你毒杀了首领?”竹之内雅尽力在两难的状态下思考。
听到这话,森鸥外一噎,笑容僵在了脸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话是否过于强词夺?他不由生生在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讥讽之意——
【好好替我认罪吧,森。鸥。外。。】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沉默良久,他慢慢起身,并在起身的同时,掩去了眼中的杀意。
而后,他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一时的赢,不是永远的赢,切忌自矜自傲自满。”
“……抱歉,森医生,我听不懂。”竹之内雅道。
以他此时的状态,他真的听不懂,包括莫名转移话题,提起尾崎红叶在内,他想不通森鸥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
森鸥外:……
语气是尊重的,称呼也是尊重的,但最为重要的内容却是不敬的。
这时,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原本躺在地上装死、双手还交叠放在胸口的太宰治,突然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噗嗤一声。
第9章 听不懂,但直气壮.jpg
实际上,这道声音很轻,更像一道气音,但在这间空荡荡的地牢里,就如同惊雷乍响那般吸引了森鸥外和竹之内雅的注意。
“太宰。”森鸥外沉声道。
“抱歉,抱歉,”太宰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憋笑憋太久了,一下子没忍住。”
此时,竹之内雅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思路似乎有些问题。
脱罪和有罪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想来森医生和太宰刚刚的表现都是因为他说出了一个离谱的逻辑。
地牢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太宰治走向角落、靠向墙面发出的细小声响。
在太宰治停下后,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无论太宰治还是森鸥外都是一派镇定模样。
真正的凶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这么镇定吗?
森医生或许进行了一定的掩藏,但在港口mafia这种组织内,掩藏自己的本性,以求更好的生活,也十分正常。
思考着,仿佛福至心灵,他看向森鸥外:“我想凶手另有其人。”
此时,因为竹之内雅的委婉(?)拒绝,森鸥外正在思考其他脱罪方法。
他需要脱罪。
虽然,实际上,他没有脱罪的必要。
他那些药物没有毒性,只有一丁点负面效果,港口mafia现有的手段查不出问题,何况所有药物本来就有负面效果。
只是,有个问题,致命的问题,由凶手查案,就和刚刚一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以,遵循他的思路,包括提起尾崎红叶在内,他原本打算说明一下自己的作用,进而借此暂时和竹之内雅达成合作关系。
他帮对方解决一些上位的困难,顺便增加一些隐性的困难,而对方则帮他脱罪。
谁料竹之内雅年轻气盛,三个字,太傲了。
要知道,短期来看,和他合作,绝对稳赚不赔。
骤然听到这话,他抬眼看去,轻笑出声:“你想通了?”
相比独自开拓,合作才能共赢,你终于想通了。他心道。
竹之内雅微怔,随后坚定点头:“我想通了。”
指——凶手另有其人。
“很好,”森鸥外面露满意,“那么,小雅,你介意说下你的计划吗?”
“我没有计划。”
“……之前呢?”
“之前?之前也没有,”竹之内雅眨眨眼,“我不太明白,需要什么计划?”
森鸥外皱着眉,认真审视竹之内雅片刻,随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同一时间,角落里,阴影处,太宰治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向了此时正站在原地满脸坦然的竹之内雅。
【太宰,和你相比,那个孩子坚定得可怕。】
言犹在耳。
装死归装死,毕竟没有真死,他最终还是被迫听全了森先生的絮叨。
竟然……坚定至此吗?
狭义上,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计划,但广义上,在一切行为只为一个目标的情况下,“计划”这一概念已经约等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