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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太后一向知晓长阳王妃林氏目光短陋,与长阳王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才冒了尖儿封了个骠骑,这俩就巴巴来抢了,没有半分身为皇室宗亲的自矜尊贵。
  她向来是看不上这上不了台面的林氏的,冷眼乜斜长阳王妃,嘲讽道:“倒是眼不瞎。”
  长阳王妃的脸颊一侧赤红,被斥责得汗颜,无地自容。
  但已经到了这份上了,长阳王妃如今面临着两头夹击,只好继续硬起头皮说下去:“是的,这孩子人品才干都好,武艺是压得住幼薇的,若母后也觉得……”
  “哀家觉得,”太后打断了长阳王妃的话,“幼薇的婚事,决不可草率。要哀家赐婚,先要把这人带到哀家跟前见一面了再说。”
  谢煜趁机在旁敲边鼓:“祖母,孙儿也以为时彧值得祖母为妹妹考虑,但我京中儿郎众多,也不乏佼佼者,不如同看。就让孙儿设一琼芳宴,宴请长安诸位伯侯之子,同来赴会,席间祖母可亲自考察。”
  太后心甚满意,朝办事得力、深得己心的谢煜和蔼地眯了双眼,“也好。煜儿就用哀家的名义,把诸位子弟召集起来,官员三品以上,家中子弟未曾婚配者也可无拘。”
  谢煜恭恭敬敬地再拜:“孙儿遵命。”
  祖孙二人有说有笑,徒留长阳王妃独自凌乱。
  说好来请太后赐婚,太后却极不干脆,做什么宴会考察,分明不过是推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筵席间又有旁人相中了时彧,提早下手得逞了,又该如何是好?
  太子侧过脸,从宫灯揉散的银炽光晕底下,露出一角覆压了半边阴翳的锋利下颌。
  时彧。
  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第16章
  太子谢煜回到东宫便奏定陛下,亲自拟定琼芳宴请柬人员名单。
  时彧是最早接到琼芳宴邀帖的,他对长安诸类宴会殊无兴趣,本想拒绝。
  秦沣提醒道:“将军,这是太子的请柬。”
  时彧反问:“那又如何?”
  秦沣了解少将军为人,他平生最不喜阿党比周、投机钻营,对这些溜须拍马,向他人示好的手段事宜百千个看不上。
  但少将军需要知道的是,现如今长安二王争储,太子虽仍贵为储君,但其母族无可依仗,且其自身才华受限无所建树,不过占了嫡长子名号,二皇子有平贵妃母族支持,近来修建灵渠,在百姓中获得了不小声量,朝堂上也开始出现了议论。
  皇家兄弟阋墙那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二皇子有争夺大位的想法,太子也不可能不猜忌。
  更何况此时二皇子已经被拱火到了高处,骑虎难下,若不引得太子忌惮,除非太子真的蠢钝。
  如若两方交战,少将军作为武将之首,必然会成为双方拉拢的对象。
  “太子殿下抛出这节枝,也是希望将军能选边站稳,巩固东宫的位置。”
  秦沣好言相劝。
  在他看来,太子仍是正统,少将军偏向太子更为稳妥。
  时彧嗤笑,对此漠不关心,“无聊之事。”
  秦沣知晓于少将军而言,最好的状态,最高昂的兴致,永远是留在战场上,而非勾心斗角的官场,但既回长安,有些事不是不愿面对就能逃避得了的。
  秦沣将邀帖再一次双手呈递给将军,“还望将军三思。此次太子是借太后病愈的名目做筵,琼芳宴上到时怕是太后娘娘也会出席。将军,我们初回长安,不宜树敌太多。”
  太后在储位上态度明确坚决,不容有变。她是陛下和长阳王的生母,曾在七王之乱时短暂摄政,至今余威犹在,在朝堂上仍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太后的态度也是重要的砝码。
  时彧陷入了思量。
  最终,少年接过了邀帖,蹙眉硬声道:“也罢。”
  仔细看了看,这帖子上只说了邀请他一人,没有说携带家眷,看来对其余公侯伯府所下的帖子也是一样。
  时彧本想拉着沈栖鸢去见见世面,但转念心忖,沈氏平时目不窥园,别说去参加宴会了,就连让她出去买点儿东西她都再三推脱不情愿,那种人多的场合,只怕她不会去。
  “像是鸿门宴。”时彧攥紧了帖子,微垂长目,锐评道。
  但既接了帖子,就是拨冗抽空,见缝插针,也要前往,时彧是守约的人,这两日便直接宿在营地里,将京畿大营的军务提前布设,交由秦沣代为主持。
  自从那日,买药回来之后,沈栖鸢已经连着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时彧。
  波月阁无比清静。
  沈栖鸢每每想到自己错买了“壮阳药”,都后悔不迭,懊得恨不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会错买了那种药呢?
  回忆起那日买药的情景,那位药铺老板见她是位年轻的夫人,和颜悦色地迎上来,耐心询问她需要什么药材,她回答的是:“家主体虚乏力,眼下淤青,恐怕是久劳之症,须以药材进补一二。”
  她仔细回忆,认为自己字字句句没有问题。
  她不明白为何药铺的老板将她的话曲解成了那样。
  而今想来,彼时那老板眉眼堆笑,两眼挂着了然的神色,对她道:“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将贵家主调理妥当,用了我的药,他必然生龙活虎!”
  沈栖鸢现在才咂摸过来意思,原来药铺老板说的“生龙活虎”,是那个意思。
  错买了那种药,难怪时彧会生气。
  天呐。仔细想来,时彧多年征战在外,年纪还这么小,说不定他时至今日都还不曾与女郎有过肌肤之亲,是个干净纯洁的孩子,他定是觉得自己羞辱了他。
  难怪他躲避着波月阁,已连多日不见踪影了。
  沈栖鸢也无心拨弄素琴,胸怀惴惴地来到前堂,正遇上管事刘洪在影壁底下开凿水池,说是打算养殖一池子睡莲,时近入夏了,水里添点薄红新翠更相得益彰。
  见她破天荒好容易来回前院,刘洪也像见了稀客似的,问道:“沈娘子有何贵干?您只管提,少将军吩咐过,您提的要求,下人们都尽可能满足。”
  沈栖鸢无欲无求,除却平日里宅居的喜好,旁的再无什么了,“这几日不见少将军,敢问将军是一直不曾回伯府么?”
  那个误会若不解释开,沈栖鸢怕自己越憋着,越难受。
  刘洪笑道:“将军营地里正忙。太子殿下给将军下了一封邀帖呢,太后娘娘亲自坐筵,今儿晚上,少将军就要去赴宴了。”
  原来如此,并不为躲着她。
  沈栖鸢略松心口。
  *
  黄昏时分,琼芳宴设在离宫玉树园,还未开筵已是宾客如织。
  玉树园一如其名,此地遍植佳木,碧树葳蕤,琪花瑶草,参差在列。
  绕园有一带流水,从中央一分为二,一路向南过群英门,一路向北至饕餮阁,中央凹聚之处砌成人工湖泊,湖中新荷始绿,粉花初发黄蕊,风动一池菡萏香。
  荷塘吸引了无数蜻蜓蛱蝶驻足,也引来无数游人观瞻。
  直至筵席初开,宾客们方成群结队地陆续走入玉树园深处就座。
  时彧来得不早不晚,但他甫一出现,便是宴会上人群焦点,不少公子王孙都打量着这位朝中年金十八岁的新贵,或歆羡慕艳,或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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