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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小丫头只是嘴头厉害,内心到底是虚得很。
  他们广平伯府从来不发卖下人,约莫是在这种上下其乐融融的自由环境里待久了,画晴才养成了有恃无恐的性子,加上来的沈姨娘又是脾气顶顶温柔的,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盛气凌人的跋扈主子。
  若是长阳郡主真的嫁进时家,简直不敢想。
  少将军这还没成婚,画晴已在心里头呜呼哀哉了。
  沈栖鸢未置一词,并不认可长阳王妃的话。
  长阳王妃达到了目的,至于沈栖鸢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倒也没所谓,终归只是个姨娘,又不是伯府的正经主子。
  这些刁奴一个个眼高手低,有的治。
  等女儿成功入主伯府,长阳王妃会把跟了自己多年的左膀右臂——精悍强干的两个婆子薛氏和韩氏,都给陪嫁来,不会治不了这些个野蛮无礼的下人。
  再说以幼薇的个性,是不可能在柔柔弱弱的沈氏这儿吃什么亏的。
  反倒是这沈氏,除了需要大婚那日她在高堂上受一杯茶,日后小两口成了婚过日子,谁会跟这儿的姨娘晨昏定省,幼薇中馈在握,更无需忌惮这么个玩意儿。
  长阳王妃自诩已经很给了这沈氏面子了,好在她还算知些礼数的,但愿她安分守己,以后女主子的指缝儿里漏的,也尽够她吃足穿暖,一生无愁的了。
  长阳王妃也敲打完了,便起身告辞。
  沈栖鸢没有起身去送。
  聊了许久,雨势似是大了一些。
  先前还是雨丝风片,泷泷地敲击着瓦檐和竹簟。
  到了长阳王妃要走时,已是滂沱大雨,间杂着雷鸣轰隆。
  长阳王妃等着下人将伞擎开,嘴中不客气地骂了一句:“什么破天气,尽给人下绊!”
  看着长阳王妃低头咒骂的模样,薛氏战战兢兢撑开了伞,为王妃庇护着,与韩氏两人一左一右地夹带着王妃,出门登车。
  待上了马车,长阳王妃上身虽未曾沾湿,但衣裙下摆却洇染上了大团水渍,拎起来直重了好几斤,气得她倒仰。
  往后倒着,想到沈氏倒好,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也没个主人样儿,骂道:“我道是个多知书达理的人儿,原来也是个不识相的,怪道这伯府的风气败成了这样儿!时彧也不管管!”
  韩氏解释道:“许是将军多年征战在外,无暇处理后院吧。”
  长阳王妃哼了一声:“当年青田县主在的时候,广平伯府也没这么拿不出手,算是有些样子。没想到时震演了一辈子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临了糊涂得找了个不知尊卑的狐媚子,真是看走了眼了。”
  韩氏还想再劝说王妃,也不必为了一个姨娘大动肝火。
  那边长阳王妃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工作,一挥手道:“连个继室都不是,给她几分好脸色,看在幼薇面子上也就罢了,等成了婚,时彧知道把胳膊往那边拐就好。”
  马车行驶在巷中,篷盖外风雨如晦,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着车顶,比雹子的破坏力尤甚,竟令人有几分胆战心惊来。
  时不时地划过一道闪电,伴随响亮的如重鼓般的雷声,一锤锤地砸下来,把人弄得更躁动不安了。
  韩氏改了口:“王妃,这沈氏是翻不了什么浪花来的,不过,陛下虽下了旨,但时将军那边可能还没收到消息,要不要……”
  其实要没这要命的鬼天气,长阳王妃是会教车夫调转方向转往京畿大营的。
  但雨都下成这般狗模样了,怕是没等出城,整个长安城都要被淹没大半儿,别说人了,连马都寸步难行。
  这时节还去时彧的大营里现什么眼,他一个臣子,面对圣旨还能违抗君命不成?
  长阳王妃刻薄道:“用不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别说还有道圣旨压着,他个小毛孩子纵然再富神通,还能翻过天去——啊——”
  话语未竟,伴随一道闪电炽亮的白光,马车被雷电劈中。
  车中的三个女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轰一声巨响,仿佛将天地撕裂开来。
  响声落地后,地面被雷电劈出了一个焦糊的洞。
  马车被劈成两截倾翻在地,三个女人哀嚎着同时扑到了地上积压已经几寸深的污浊雨水里。
  *
  这场大雨持续到了夜里,依旧没有任何止歇的意思。
  反而愈来愈汹涌。
  瓦檐上的声音嘈杂得似刀枪斧钺兵戈相接,响得人惶惶不安。
  画晴守在窗外,守着屋中的一豆灯火,和火光阑珊中静坐的人影。
  好几次她想叩门,安抚沈娘子的情绪,但又觉得,自己人小不懂事,话说不到点子上,只会火上浇油罢了。
  雨声如瀑,沈栖鸢坐在光焰照见的一隅,手边是装了两只半成品护膝的簸箕。
  她的思绪便如同髹漆黄梨木灯台上的一盏油灯,摇摇晃晃。
  似如水夜色之中的,一叶漂泊无依的小舟,颠簸着,甲板破了缝隙,水漫涌上来,浸得浑身冰凉。
  孩子们的承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郎骑竹马来时许下的红叶之盟,几人轻信了?
  而她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险些还真的信了,时彧会对自己好。
  现实是不会允她半条出路的。
  只有四面八方堵死,将她逼死在穷途末路里,这不公的命运,才算落下了款。
  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的滋味太难受,太可怕了,她不想第二次经历那种窒息的感觉。
  就连乐营那样惨无天日的日子,她也捱过来了,从来没有想过死,现在更不应如此草率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伯爷当初允诺聘她为妾时,连带着一并许诺的,是他孑然一身,以后也不会续弦。士大夫一诺重于千钧,沈栖鸢信了。
  可时彧还太年轻,他还没有经历过婚姻,他将来必定要成婚的。
  这一日是来得太早了一些,但并不意味着沈栖鸢就不做准备。
  她做不到对着大夫人伏低做小,与他人共事一夫。
  沈栖鸢眺着烛台上时明时灭的灯火,心里一横,拿定了主意。
  房间里有纸和笔,沈栖鸢铺开宣纸,在纸上留了一行字。
  一天雨水浩荡,屋外垂珠如幕。
  画晴守了多时不见沈娘子歇下,忍不住扒着窗纱,朝里唤道:“娘子,很晚了,再做工会伤眼睛的,少将军明日也不见得回来,您歇一歇吧。”
  沈栖鸢的笔锋正游走于素白纸页上,闻言,狼毫顿了一下,在白纸上留下了一道墨团。
  是啊。时彧走之前说过,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他料理完营地的事,就会回来了。
  圣旨赐婚,已经无可转圜,他是必娶长阳郡主的。
  之前他说,等他回来,他们就行礼。
  如何能当着他未过门的妻子做这种掌掴长阳王府的事?
  她于时家,已是累赘,是负担。
  留不得了。
  沈栖鸢飞快书完信,将信纸折好压在铜貔貅镇纸下,推开了向北的一叶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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