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从毕业后,两人各自忙着转档案、适应新工作,几乎都是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抽出两个人都有空的机会见面,话匣子开了就跟没停似的。
  听完沈月灼绘声绘色地讲述后,许夏讶异,“我就说褚清泽不靠谱吧,这种损招他都能想得出来?”
  不怪许夏站褚新霁,现在这个时代,培养一个顶流都得真金白银砸不少钱进去,褚家半点资助的意思都没有,靠他自己扑腾,四十岁前能不能搞出来水花都未可知。
  许夏从小就是坚定不移的“霁月党”,当初褚新霁的名字由来便是余光中的“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而沈月灼则源于南北朝的“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
  两家父母取名时并未协商,诗句里的意境却无比贴合,这种无意间的巧合映衬,让许夏都快磕昏了。
  而且两人身高差也大,清冷配明艳,以后公主抱、搂腰杀也性张力十足。就他们俩这神颜,随便往那一站都配一脸好吗!
  只不过身边的所有人都默认将沈月灼和褚清泽凑一对,让许夏这个cp党显得像个异类。
  当然,早期磕贺成屹和沈月灼的时候,大家都说她疯了。贺成屹比褚新霁还要大上两岁,高中毕业就读了军校,如今肩上都两颗星了,和褚新霁是这群发小圈子里同为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惜常年参军,连人影都见不着。算了,还是褚新霁合适。
  见沈月灼低着头不说话,许夏开启了疯狂洗脑模式,“想法虽然欠了点,但褚新霁确实不错,智商高,长得帅,情绪稳定还有钱。不说别的,圈子里那些个二代们,有几个能跟他比的?不败家都得谢天谢地了。”
  沈月灼戳着奶茶吸管深思一会,“不行,我还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她脸皮非常薄,尤其是在感情的事上。只许对方哄着她、顺着她,连分手也得她来提,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她自己心里门清,要是这辈子主动追褚新霁,闹了半天还没追上,也太丢脸了。
  许夏笑她有贼心没贼胆,“难道你还想和他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
  “怎么不行?”沈月灼说,“他要是真不动心,我就把我写的信拿出来,告诉他,我一早就给你打了预防针的呀,又不是真追你,只是想让你配合一下而已。再把流水过亿的游戏成果甩大家脸上,连路过的流浪猫都得夸我一句事业脑。”
  “……”许夏说,“你就不怕把自己给赔进去?”
  回去后,沈月灼埋进被窝里,看着工作室群里的聊天记录,踟蹰许久,还是爬起来用钢笔字写了一封信。
  要是直接发信息,她根本没那勇气;邮件则更不用说了,他的工作邮箱偶尔会交给特助处,不敢想象要是被别人看到,会有多社死。
  第二天一早,沈月灼把信封飞快地塞给褚清泽。
  传统的信封纸,泛着浅淡的书页香气。
  褚清泽:“怎么样,最后还是觉得我的办法不错吧?”
  见她明艳的脸颊更加殊艳,褚清泽蓦地凑近了几分,大惊小怪道:“不是吧,怎么还脸红了?你该不会真喜欢褚新霁吧?要不我把你的这封信换成情书,助你俩一臂之力。”
  沈月灼最见不惯褚清泽这贱兮兮的样子,气得踹他一脚,将他那条黑色阔腿裤留下一道灰扑的脚印。
  褚家的别墅共有三层,地下室是当年褚清泽死乞白赖求来的影音室和录音房,三楼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则是书房,褚新霁回家小住的时候会在那办公。
  两兄弟一个喜闹一个喜静,地下室的夹层全都铺了放火隔音板,不管褚清泽怎么折腾,都不至于吵到褚新霁。
  书房几乎是全景落地窗,褚新霁若是出来放空,必定会看到她们俩在这打闹,沈月灼想到那张清冷禁欲的俊颜,越发觉得这封信烫手。
  “褚清泽,你要是敢耍什么手段,别怪我和你绝交。”放完狠话后,沈月灼忍不住抬眸看向书房的位置。
  通透的光线自他身后斜洒而下,衬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稍许,腕表折射出鎏金般的碎影,深棕复古的西裤更衬得他儒雅清贵,筋络分明的指骨虚握着手机。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或许是明知坏主意打到褚新霁身上,沈月灼心里还是有点怵,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然而楼上看风景的人,并未预料到她会回以这样的笑容。毕竟,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就像是见到长辈的拘谨和局促,这样明媚的笑,只会留给他的亲弟弟褚清泽。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
  根深蒂固的认知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褚新霁也一直觉得,往后也该如此。
  自从代替褚清泽从学校将她接回来后,轨道似乎进行了一定的偏离。
  偏离,意味着打破平衡。
  褚新霁眉梢压下。
  少女的身形被蓝花楹遮住了大半,海藻般的卷发被黑色抓夹松松挽起,白玉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加了层柔焦滤镜,明眸善睐,宛若一株瑰丽却又透着冷意的红山茶。
  “褚总,您有在听吗?”
  直到听筒那边传来营销总监的声音,褚新霁才淡移开视线,温声道了声继续。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晃神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依旧沉稳,强大,镇定,宛若一尊巍峨的高山。
  既然意识到了,便要将那个带来蝴蝶效应的起源扼杀在摇篮中,燎原的星火,自始至终就不该出现。
  *
  送走沈月灼后,褚清泽正欲将信封交给褚新霁,却在楼梯转角碰到了他。
  “你跟我过来书房一趟。”
  褚清泽对他哥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很是不屑,闻言,故意松散了站姿,“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非得找个严肃的地方?”
  “上次你做的糊涂事,我已经帮你善了后。沈月灼那边,我找到几家合适的投资公司,你负责帮她对接,也算是给她的赔礼。”
  褚清泽冷嗤:“你不会还给了那个败类补偿吧?”
  褚新霁闻言,眉心轻折。
  能够走到今日,他算不得什么温润守礼的人物。商场之上,谁不知他雷霆手段,因此,无人敢触他逆鳞。
  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洗礼的青年人,褚清泽竟误以为他在外也是这种仁慈的形象。
  他并未打算解释,转而敲打警告:“沈月灼的工作室,你最好多上点心,如果让我发现,你只把它当成玩乐放纵的幌子——”
  被戳中心事的褚清泽不怒反笑,打断:“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样,把我驻唱的那家酒吧收了,让我流落街头?”
  在褚新霁逐渐凝固的表情中,褚清泽甩手疾步下了楼,将电吉他弹地快要冒火,最后电子鼓也发很地敲了好几通,也没能将心底那股郁气散出来。
  他干脆往地毯上一躺,卫衣兜里的那封信滑落而出。
  褚清泽停留其上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二十分钟后,褚清泽将两封信的字迹反复对比。他和沈月灼从小就互相打掩护,罚抄到手酸的时候,没少靠零食跪求对方帮忙,模仿她的字迹,除了她本人,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晚餐过后,褚新霁驱车准备回湖心公馆,褚清泽随手将信封从车窗里塞进去,“沈月灼给你的,说是要你亲手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