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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他的耳畔,又传来了一声轻笑。
  慕厌舟轻声问:“怎么了?”
  同时,一边换衣服。
  一边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
  他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停顿片刻,便迅速走到了桌边,转移话题道:“殿下稍候。”
  慕厌舟看到,宋明稚完全不着急换下他身上已经湿掉的衣物。而是在第一时间,便为自己翻找起了伤药,还有绷带。所幸,这些都是府内常备的药物,宋明稚没有怎么费工夫,便将它找了出来。
  直到此时,他方才长舒一口气。
  慕厌舟的箭伤虽然很深,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等宋明稚取来伤药,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榻上。
  同时,将视线落在了那卷绷带上。
  眨了眨眼睛,真诚道:“爱妃,我看不到伤处,怎么办?”
  慕厌舟身上最明显的那一处伤,在锁骨下方,这里的确是视觉盲区……
  宋明稚没有多想。
  他忙走上前,俯下身道:“殿下放心,我来处理。”
  同时,聚精会神地凑上了前去。
  慕厌舟笑了笑,道:“好。”
  说着便敞开了衣领,半点也没有同对方见外的意思。
  慕厌舟身上的箭伤,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深,万幸,并没有伤到脏器。宋明稚简单观察了一下,就迅速取来布巾与清水,清洁起了他锁骨下的伤口。
  他心无旁骛,专注着面前的伤处。
  完全没有向下多看一眼。
  慕厌舟不禁眯了眯眼睛——
  宋明稚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得有些过分。
  看上去不像是第一回 这样做。
  可惜,齐王殿下的观察,并没有持续太久。
  温热的呼吸,如同羽毛,随着宋明稚的动作,朝着慕厌舟的胸前扫了过去,扫走了春夜的寒气。慕厌舟不由微微蹙起了眉,还不等他适应,略有些冰冷的指间,又轻轻地触了上来。
  陌生的粟栗感如涟漪。
  瞬间,便自此处,蔓向周身。
  慕厌舟:“……”
  他的身体不由一僵。
  视线则忽一下,随着乱掉的呼吸,落在了宋明稚微颤的睫毛之上。下一息,拥抱时的感觉,竟又毫无预兆、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他的心间。
  慕厌舟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将视线越过宋明稚肩,落在院中。
  “殿下稍等。”
  宋明稚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处。
  话音落下,他便小心拿起了伤药,轻轻地洒在了慕厌舟的锁骨下方。接着,迅速地拿来绷带,缠在了对方的伤处。自始至终,都没再碰到慕厌舟的伤处。
  ……的确非常娴熟。
  “剩下的我来就好,”慕厌舟回神,接过了剩下的绷带,朝宋明稚笑道,“爱妃快去更衣,当心着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明稚总觉得慕厌舟的语气,有一点点古怪。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慕厌舟身上的伤已处理完毕,绷带也只差打结。宋明稚朝他点头,慢慢地站直身了道:“是,殿下。”
  说着,便快步走到了衣柜前。
  他没有看到——
  此刻,慕厌舟竟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
  酌花院这两间正房的中间,还隔着一扇丝面的屏风。
  宋明稚取来衣物后,便退到了屏风那头,迅速更衣、擦干了还在滴水的长发。
  与此同时。
  慕厌舟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了起来,“冯家的事,是我做的,”此时,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漫不经心,“爱妃并不觉得意外,对吗。”
  说完,便轻轻地笑了一下。
  宋明稚的动作,不由一顿:“对。”
  如今,已不必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明稚索性直接道:“我方才在酌花院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今夜崇京戒严,殿下一身血衣回到王府,定与此事有关。”
  说着他便取来巾帕。
  抬起手,轻轻地擦起了头发。
  今早,宋明稚回到酌花院后,便取出了铃铛里的那一小团棉花。此时,它正随着宋明稚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慕厌舟竟莫名地觉得它悦耳。
  他斜倚在榻边,笑着问宋明稚:“爱妃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慕厌舟这句话,乍一听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宋明稚还是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究竟想要问什么。随后,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答案:“我从来不觉得殿下是什么朽木断袖。”
  慕厌舟的唇角随之一扬。
  宋明稚没有直说蛊毒的事,而是隐晦道,“殿下知道的,我来自述兰,”他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我发现殿下似乎有一些苦衷,于是顺带着,猜到了殿下是在韬光养晦。”
  慕厌舟发现,和宋明稚说话格外省心。
  他起身绕过了屏风。
  自宋明稚手中接过巾帕,为对方擦拭起了长发,同时漫不经意道:“那爱妃可有猜到,‘苦衷’是从哪里来的吗。”
  宋明稚的手指不由一顿。
  他向来不习惯有人伺候,更别说……此时为他擦头发的那个人,还是未来天子。
  宋明稚蜷了蜷手指,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猜到了。”
  慕厌舟轻轻撩起了一缕长发。
  末了,竟笑着叹道:“不过,还得多谢父皇……”
  慕厌舟垂眸,自一旁的铜镜,看向宋明稚的眼底。他的话乍一听有一些莫名其妙:“若不是有父皇,我怎么能娶到爱妃?”
  “你说,对吧。”
  ※
  宋明稚晾干头发,已到亥时。
  他紧张了一整天,此时困意,正像潮水一般朝他卷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不用猜就知道——明天一早崇京城,一定会热闹非凡。觉自然是要早早睡的,然而今晚,宋明稚的面前,却摆着一个极为重大问题:
  酌花院里面只有一张床。
  宋明稚方才已同慕厌舟确认过。
  除了锁骨上有伤以外,慕厌舟的腿上,也受了些许的外伤。
  房间那头是汤池,湿气略有些重。
  宋明稚并未纠结,直接从柜中取出了另外一床锦被,替自己铺在了床榻之下。
  ……
  崇京城里下了一天的雨。
  今晚的天空,净若明镜,整条星河,都落入了人的眼底。
  齐王府内常备着的都是上好的伤药。
  慕厌舟的伤处,早已经没有了痛感,如今,只剩下一点点麻痹感,尚在此处徘徊。
  然而……
  慕厌舟却始终没能入眠。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汤池里的那一幕,还有怀中温热的触感,便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几次尝试入睡无果之后。
  慕厌舟终于彻底放弃,他睁开了眼睛,侧身朝地上看去:
  宋明稚睡觉的样子格外安静。
  此时他正小心地蜷缩在地上,不但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没有半点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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