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除了涂芩熟悉的悲伤绝望外,多了一丝脆弱,和……期盼。
他主动提到了他的病。
涂芩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逃避,如果谢斋舲今天没有问她为什么每次问问题都问一半就结束,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她觉得两人情绪稳定很安全,所以一旦自己情绪不稳,或者谢斋舲情绪不稳,她就会主动放弃。
而谢斋舲,一直都是顺着她的。
于是,他们俩所有的问题都被摆了出来,然后,就只是摆了出来。
谢斋舲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提了他的病。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她有点慌,她不擅长处这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的问题。
“我……”涂芩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无措,“我其实并不介意你的病,也不是不介意,我是觉得……”
她纠结着:“你的病是本来就存在的,我当时喜欢上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不怎么正常了……”
第一次见面就面朝下砸黄土的人,她从来就没有觉得他正常过。
“所以我虽然介意,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你的一部分,这件事情,我很早就接受了。”
“看了你的病历,只是让我对你的病有了更详细的了解,知道哪些地方是雷区,知道如果犯病会有什么后果,会觉得冲击,但是这件事和恋爱这件事不冲突。”
“而且……”涂芩咬着嘴唇,第一次在这种氛围下没有选择偃旗息鼓,而是把所有的破洞戳开,“恋爱这件事不需要资格,我们只是恋爱的进度比大部分人慢了一点,我们恋爱这件事本身,一直都是普通的。”
“反而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会有以后这件事,是会让我介意的。”
“所以……”涂芩说,“我介意你的病,主要就是因为这一点。”
“你如果因为分离焦虑症,死拽着我不肯分手,肯定会让我有心负担。”
“但是像现在这样,你因为害怕自己分离焦虑症会死拽着我不肯分手,先给我铺好分手的后路,我也会很不开心。”
“所以我很纠结,也很矛盾。”
“没有想好解决方案的事情,我就会像之前那样,不知道该怎么提,最后就选择不提。”
涂芩说了很多。
谢斋舲一直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虽然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眼角却越来越红。
可能是他这个表情,也可能是今天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说开了的气氛,涂芩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这件事情,在我这里是隐约有答案的。”
“我们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开始试一试,试一试以后觉得契合,才又更进一步的。”
“所以我觉得,未来如果会分开,那总得是要有一方不再喜欢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现在这种心动感觉了,才会分开。”
“所以我希望我的恋爱就是这样的,因为喜欢在一起,如果不再喜欢,那就不要争吵也不要互相抱怨,就和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好好头沟通,好好分手。”
“我希望可以积极地顺其自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着我们反正会分手的,或者你想着自己反正是没有资格的,像自毁一样地去谈这场恋爱。”
“我虽然是个性单恋者,也不会处亲密关系,但是我知道,恋爱不是坏事,如果恋爱能让两个人都心情愉悦,那么,最起码我们不能先把它的终点设定成分手。”
“所以,没有那么糟。”涂芩说,“但是我也不想向你保证,一定会那么好。”
都说出来,涂芩自己反而就清楚
了。
她一直都不提他的病,是因为她给不了谢斋舲我一定会包容你的分离焦虑症的承诺,她也不可能不去在意他花时间精力去找那个孩子,把自己永远困在过去。
“我们可以用现在这样互相磨合的方式,一路走下去,以永远在一起为前提。”涂芩说得非常郑重,“但是,前提只是前提,他不是承诺,而是目标。”
谢斋舲通红的眼睛眨了一下,安静地滑下来两颗眼泪。
涂芩:“……”
她其实也难得的鼻酸,却因为谢斋舲先一步泄出来的情绪,又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
最关键的,那么长的一段告白,他们是隔着她家那个四四方方的餐桌说的,两人面前摆了一杯奶,中间放了一叠饼干。
没有拥抱,只是单纯地握着手。
然后谢斋舲把头埋进了他们交握的手心里。
就……应该在沙发告白的,那么起码现在他们两还能抱一下。
“你再用力一点,饭桌就要被你顶起来了。”涂芩终于忍不住破坏气氛。
谢斋舲在她手心里呼了一口气,好像是也笑了,然后抬起头看了涂芩一眼。
这可能是涂芩见过的谢斋舲脸上最最生动的表情了,刚才的泪痕还在,嘴角扬着,眼底亮晶晶的。
他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把坐在餐椅上的涂芩打横抱了起来,丢到了沙发上,然后迅速地坐了下去,再把她端起来,几秒钟时间,完成了他们之前在这个沙发上做了很久的动作——大人抱着小孩晃荡的那个动作。
身高差有时候也挺让人无奈的。
涂芩很舒服地趴在他怀里,叹了口气。
“最开始,老五发现我对你的情感不太一样的时候,曾经建议我,把你关到后山那个废弃的烧窑里头,囚禁的那种。”谢斋舲用最温柔的姿势抱着她,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毛骨悚然。
涂芩一口气卡住,差点呛咳出来。
亏得她还觉得金五这人只是看起来有点奇怪,人还不错。
人不错个鬼。
“后来,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有些失控的时候,脑子里也闪过这样的念头。”谢斋舲继续说。
涂芩忍不住抬头,眯眼看他,问:“你们三兄弟真的没有杀过人?”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法外狂徒的第一反应。
“没有。”谢斋舲笑了,“以后肯定也不会有。”
“我就是想说,其实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是很极端的。”他把涂芩摁回去,他有些想亲她,但是得先把话说完。
“我没有父母,老爷子把我养大,他的条件是让我用斋舲这个名字给刘家人做出更上一层楼的黑陶,再培养出一个刘家继承人。我做不到,所以我任凭刘家人过来找我麻烦,我觉得这是一种还债,等都还清了,我就和刘进同归于尽,去地底下看老爷子,跟他说,我把他家唯一一个可能能做黑陶的人给弄死了,他终于后继无人了。”
“所以,我应该是恨他的。”
“我一直都在用这样的方式去思考问题,金奎金五算是我带大的,自然也只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会让我觉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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