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这通视频聊了一个多小时,涂芩最近情绪不对,姚零零每次视频都会和她聊很久,给她看草原和动物的照片,让她这剧拍完赶紧把签证办下来到非洲玩一趟。
挂了视频,涂芩在手机锁屏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已经挂下去的嘴角。
其实心情不好也不全是坏事,她自嘲,最起码,她最近创作灵感爆棚,还没开始连载的网文已经存了快十万字了。
再之后,她就看到了金奎打过来的电话。
半夜一点半,涂芩接电话的手都在抖,划屏幕的手指哆嗦着一直点不下去。
“嗯?”她接起来,嗓子只憋出来一个音。
“我哥……”金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我哥刚才动了一下。”
涂芩坐直身体,又憋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音:“嗯?”
金奎持续激动:“我哥动了,护士给弄营养针的时候,他躲了一下,医生过来做了个测试,他对光也有了点反应。”
涂芩:“……”
她几乎是懵着的状态,医生最近一直在跟他们说情况不乐观,甚至告诉他们谢斋舲可能会有第二波癫痫休克症状,这次发作因为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身体机能不如之前,会比上一次凶险。
说实在的,这些话涂芩根本不敢深想。
可现在,突然又说谢斋舲有反应了。
她跑到医院的时候,只在睡裙外面套了一件罩衫,气喘吁吁地,医生已经不在病房,谢斋舲仍然躺在那里,这次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
“他……”涂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一路过来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怕是回光返照,怕是这之后就是持续地恶化。
她不敢希望太多,这一个多月的折腾磨掉了她的妄想,生活终究不是,她知道医生说的应该是对的。
“现在又没反应了。”金奎也有些懵,“医生也说不上来原因,他说可能是短暂地醒了一下,也可能是真的找到了连接现实的路。”
“是好的吗?”涂芩问,“我的意思是,他这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明天还要做个详细的检查。”金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重复医生说的话,“医生问我,今天会不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或者我们跟他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了,查了下也没有什么钱款得今天收……”金奎挠挠头,自言自语。
涂芩怔然。
她抱怨过。
她提过,今天是她的生日。
或许,他真的可以听见。
或许,他曾经试图清醒,只是失败了。
***
那天之后,涂芩只要有空,就会跟谢斋舲说话。
一开始很别扭,得挑个金奎金五不在,护士也不在的时候,她才能勉强开口聊两句。
几天以后尴尬期过去,一个人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说。
“七月了。”涂芩把头埋在谢斋舲的手臂上,她之前咬的那个咬痕已经结痂,疤痕都快要淡了,“今天剧组资方来参观,晚上喝了酒。”
“我以前想做编剧,是觉得写网文这行做不久,想找个稳定点的工作。”
“可现在真的做了,又觉得这些应酬很麻烦,饭桌上面不能不喝的酒,还有必须要忍受的讨厌的同事,这些都很麻烦。”
“要不……”她额头在谢斋舲手臂上蹭了蹭,闭着眼睛,像是他在揉她的发丝,“做完这部剧我以后就写网文吧,还能自由一点。”
今天喝了酒,情绪就有些收不住。
“我想你了。”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含糊,“你什么时候能醒呢?过去的那些事情那些人,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再是那个八岁小孩,你女朋友还在等你回家。”
她说得很投入,所以没有注意到谢斋舲微颤的眼睑。
又过了一周。
“剧组下个月就换地方拍摄了。”涂芩熟门熟路地把头往谢斋舲的手臂上一搁,“我得出差一个月,还有二十几天,我走之前,你能醒过来吗?”
“金奎跟我说,你胸口这个疤是当年救他的时候被人砍的,他说那次你也住院住了三个多月。”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涂芩闭上眼。
“康立轩的案子可能九月份就能起诉了。”涂芩说
得很轻,“他家有钱,最近频繁跑医院,弄不好真的能弄到他健康情况的证明,取保候审。”
“所以,我有些害怕。”涂芩抬头,下巴放在谢斋舲肩膀上,说话的时候,下巴一动一动的,“他如果真的出来了,怎么办?”
“这其实也是你害的……”
“我以前,都不会害怕这种人……”
“你总不能刚教会我学会释放,就不管我了……”
涂芩那天是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赶回剧组的。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谢斋舲的手指一直在动。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又过了三天。
那天,涂芩在剧组熬了个大夜,金奎金五下午要去工作室出一批开架贩售的马克杯,她吃了中饭就赶到病房,趴在病床旁没唠叨两句,就闭眼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她是握着谢斋舲的手的。
睡着前,她还在咕哝你要不今天醒吧,明天周一还能去领个结婚证。
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怎么走心,困得要死,大概就是随口说的,因为昨天剧组熬夜就是为了拍一场老式婚礼,她满脑子都是辟里啪啦的鞭炮和百年好合。
睡梦里,她隐约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过了一会,从握着,变成了十指紧扣,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呢喃出声,这段时间她无数次做梦梦到谢斋舲醒过来,她以为这是无数个梦境中的一个。
她感觉到自己头发被很轻地拂过,她微笑,于是嘴角也被人很轻地抚摸。
触感是她前一段时间很熟悉的干燥微软的指腹,只是这一次,有些凉。
涂芩睁眼,对上了谢斋舲那双漆黑的,始终涌动着她看不懂情绪的眼眸。
涂芩安静地闭眼。
一只手仍然是十指紧扣的,梦里的他已经半侧过身,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抬起来,现在正在摸她的头发。
没有以前有力气,似乎还有点虚弱。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多了一点点陈木梵香的味道。
梦里面,不会那么细节。
涂芩再次睁眼。
谢斋舲比之前更侧身了一点,对她眨眨眼。
眼泪很迅速地漫了上来,对着同样已经红了眼眶的谢斋舲,涂芩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幸福落地的声音。
***
谢斋舲醒了。
只是到底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身体还是很虚弱,不太能说话,偶尔还是会陷入无反应状态,记忆会有些错乱。
但是这一次的康复痊愈,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非常清晰地好起来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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