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放心,我传话传得可好呢,一个字儿都不会漏!”
瞧着那张自得意满的傻蛋脸,云霓很想剖开这些男人心里的肠子是不是笔直笔直的。怎么里面那个就长的一副七弯八拐的歪脑歪肠呢。这人比人会愁死她的呀。真忧心!
“是阿森来了?”
书房内传出询问声,是姑娘独特的温婉嗓音,如鸟儿般悦耳怡人。
“是的,姑娘!”
“进来吧。”
卢森应是,抛给云霓一个眼神,便抬脚往前走。
待进了门,卢森见到眼前的情境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姑娘此刻就闲适地斜卧在美人靠上,身着明媚的绣着大朵兰花的黄色云烟衫,长及脚踝的云形千褶裙。发髻乌黑峨峨,旁插一支镂空淡粉珍珠钗作点缀。鹅蛋小脸不施粉黛,却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脸容上是最熟悉的清雅淡然,眸光锁紧手中捧卷在默阅静思。
而正对着的另一边书案前,有一男子撩袖执笔,时而凝望沉吟,时而挥毫画就。姿态动作宛若流水行云,神情肃穆而严谨。
这是……要将姑娘入画?
卢森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室内原本安谧和谐的气氛。
感觉到有人靠近,却久久未闻其声,卢玖儿疑惑地从书卷上移开了眼睛。
“阿森。”
“在。”卢森迟疑地瞟了眼作画之人。
卢玖儿沉吟了下,道:“无妨,说罢。”
“是。”卢森拢回思绪,将从天眼处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细细报禀。
“你是说,珠玉联璧的掌柜和下人,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更替?”
卢玖儿不紧不慢地问道,双目犹似一泓清泉,向案前的男子扫视过去。
卫子谦仿若未闻,专心致志。但她却敏锐地瞅见他弃开勾勒轮廓,而临时改为修饰略已成型的线条空白。
珠玉联璧,不正是那天他俩一道前往的首饰铺子么。按他以往一惊一乍的八卦性子,又怎么会如此漠不关心不置一喙。
“有了解到原因吗?”
“里头有一个外雇的洒扫倒粪杂工被辞退,又到‘快来钱’寻活计去了。问他也说不上来原因,只道是东家莫名发了大怒,要将铺子的人全部换掉。”
卫子谦一直低着头,唇弧在阴影之下难以察觉地弯了弯。
换人好,换人恁好!
这样他就能省心些,不用到处查探余党在哪里。只需认准那间铺子,换来多少人,就处置多少个。
第67章 三 闲作画的卫子谦(上)
“另外,大街小巷都在传举子意外事件,死者家属听闻都有相似遭遇,开始怀疑是谋杀,不约而同到官衙报了官。这官司已经立案,且备受关注重视,不日将展开聆讯。”
卢玖儿闻言一怔。
这可不是她或大北的手笔,是自然而然,又抑或是——
她下意识地望向那抹儒雅的白色。卫子谦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眼朝她露齿一笑,复又低下头去继续审视笔下墨宝。
与其老防着暗处的一刀一剑,倒不如将那帮人推到日光下烤着晒着。最起码短时间里,怕是能消停一些。
卫子谦满意地端祥着画中人的发髻上刚画的美艳欲滴的牡丹花,这般鲜花怒放衬得纸上的芳华少女更加清雅绝俗。
卢森禀报完退下,临出门前抬头瞥了一眼。见到姑娘搁下了书卷,施然移步走至书案前,两人隔了一方书案,乍眼看去却像是并肩而立一般。
这卫家五郎,与姑娘瞅着也尚算般配。
这个念头刚从心底冒起,云霓的身影便横在了身前,卢森嘿嘿笑着,连忙打消了方才的念头,三言两语囫囵招呼后便马上退出去。
啧。若是被这位姑奶奶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赏几下踢脚也算是轻的了。
“画得如何?请姑娘赐教?”
卫子谦见她凑头过来,眨着眼睛看看又不说话,便主动问上一问。
卢玖儿秀眉微挑,红唇似笑非笑,眼眸含光惹得卫子谦心头痒痒的。
“是小生无能画功太差,只能画得姑娘的六分貌美。还请姑娘恕罪!”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请罪才是明智之举。
卢玖儿嘴角抽了抽。这人油嘴滑舌与笔画功夫一并,随着年龄皆有大增长。
这画虽是未完,但神韵已成,若说是画得不好,未免违心。
她矜持地微微颔首。“尚可。”
“好极了,那此画便作为补送的重逢礼了。”他抚掌开怀大笑,然后涎着脸皮请求道,“作为回礼,阿玖送我一张‘快活栈’的会员金卡吧?”
卢玖儿听着甚觉好笑,眸光含嗔瞥过去。
“你画张破画送我,就要换走价值百两银子的金卡?”
“此言差矣,你我之间的情谊,又怎能用银钱衡量呢!”
何况他也不是随随随便便之人,若不是心里头乐意,求他还不肯下笔一画呢。
卫子谦一脸“你赚到了”的表情,让卢玖儿情不自禁抚额自怜,怎么会此生有幸认识这家伙。
“不过阿玖,你这方法甚好,二哥这两天都挂在嘴边赞不绝口,说你有经商奇才呢。”卫子谦脸上换了一副不正经的表情,闲闲调侃笑道,“那若是谁有幸娶了你,不就等于得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嘛。”
这厮在挑战她忍耐的底线么。
卢玖儿维持着温婉的笑容。“你这到底是在贬我呢,贬我呢,还是贬我呢?”
“不敢不敢,当然是在恭维你——嘶——”手臂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禁不住苦了一张俊脸。“阿玖,错了、我错了,你轻点轻点!”
她淡定地收回纤纤素手,状若无事一般。
卫子谦哀怨地瞅着那双玉荑,看着柔弱似柳,怎地能造成如此骇人的痛意呢。这不合理!
“我的事无须你担忧,但你的喜事就近在眼前了。”卢玖儿凉凉地道,脸庞上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自儿子归来后,卫大婶便紧锣密鼓地四处联络八方物色,那冰媒送上门的相看字笺都快叠到七尺高了。
卫子谦心头一沉。没心没肺的小妮子,难道她是石头蹦出来的么,如此冷硬凉薄。
虽想是如是想,但表情上丝毫不显。他暗暗吟唱十字真言,凡事不紧不慢不焦不躁。
“你想有个怎样的嫂子?”卫子谦侧头问道。
“能合你和卫叔卫婶的心意便可。”卢玖儿笑意吟吟。
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望早死早超生。
“那你想有个怎样的夫君?”他顺着话题往下溜。
“合我和爹娘心意便可。”卢玖儿继续笑眯眯。
开玩笑,未满十八不言嫁。她离那时候还有五年,早得很呢!
妮子这团浆糊打得好。卫子谦脸上一黑,还好肤色上看不出来。
他悠悠地长叹一声。
“其实‘合心意’这三个字,却是天下最难的。”
“哦?怎么说呢。”
“冰媒这一行都是见钱眼开舌灿莲花,仅凭媒妁之言,又怎能知道对方是否如意之人。”他不吓唬人,许多怨偶都是这样造成的呢。卫子谦心有戚戚地道,“若是男子娶错妻,还可休弃再娶,但若是女子嫁错郎,但便是一辈子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