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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夺卿卿 第94节

  除了这张脸还白皙着,她其他地方露出的皮子都是发黄的那种黑,那双手也多是茧子,像是常年劳作。
  都变了。
  唯独她看着慕容卿的那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中有着温柔。
  宋令仪是朝着慕容卿微微一笑,然后她唤她:“卿卿,你来了啊。”
  慕容卿沉默了几息,才嗯了一声,随后道:“我来给你送样东西。”
  宋令仪不言。
  慕容卿则从荷包里掏出了那枚玉蚕,她蹲下了身子,胳膊越过玄铁所制的牢,将玉蚕尽量往里多放了些距离,方便人去拿。
  “那是我在你十二岁那年送你的。”
  “我记得。”
  宋令仪尝试着用手撑着墙壁,一点一点往慕容卿面前挪动,她的声音因为痛楚有些颤抖:“从我被抓,我一直等着见你,没想到你会拖到今日,也没想到你是为了还我这枚玉蚕才来。”
  她终于挪到了玉蚕旁,那双布满茧子与细小伤痕的手,将玉蚕包在手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我知道。”
  宋令仪闻言抬头看着慕容卿,她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你总是如此替我着想,是怕我黄泉路太孤寂,才将这东西还我吗?”
  慕容卿没回这话,她其实并不知道同宋令仪说什么。不想质问,不想怨骂,也不想被她这种眼神看着。
  “沈灼渊该是同你说了吧,同生蛊的事儿。”宋令仪脸上有了些精神,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铜质的盒子。
  她面含希冀地递给慕容卿:“蛊已练成,你拿走,从今往后不必再拘在这上京的一方天地里,你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也可以长命百岁。”
  宋令仪等着慕容卿接过,慕容卿却没看那蛊,而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宋令仪手又往前伸了伸:“你快拿啊。”
  她见慕容卿还是什么反应也无,脸上露出焦急,语气也是情切:“这是唯一能救你命的东西,世间只此一物,我耗费多年心血好不容易才养成,你快拿走啊,卿卿。”
  “我不会用的,阿令。”慕容卿说完抿了唇,心中怒气到这时才被燃起:“阿若和尤诺也是真心拿你当好友的人。”
  宋令仪听不进去这话,手上还是将那铜质盒子往慕容卿面前凑:“我求你,拿去用。”
  “你初初入学之时,我因冯月冯霜并不想与你有何牵扯,是阿若同我说你瞧来有些可怜,也是尤诺打听了你的过往,如此,我才对你心生怜惜。”
  慕容卿退后一步,避开了宋令仪的动作,继续道:“你性子敏感,许多事儿都喜欢掐尖儿,我不是不知。可我觉得你活得太不容易,敏感了就能避开了恶意,掐尖儿了就能出头,我觉得这样也很好的。”
  “女子有了能护住自己的本事和心思,哪怕显得城府深了些,也是你的厉害之处不是吗?你本可衣食无忧,安安稳稳过了日子,可你贪图了更多,贪到非得要了最好的,贪到不惜拿人命给你铺路。我曾那么把你放心上,可我不明白,你心里若有一分将我当好友,若有一分爱屋及乌的心思,你也不会因为嫉妒就对阿若下死手。”
  宋令仪笑了,笑得凄凉:“那又如何?你是你,她们是她们。杜若明知我需要结业考来求了婚事,可还是要与我争了第一。于她锦上添花的名次,于我确是雪中送炭的救命稻草,她哪里当我是好友了?就算她当年觉着我可怜,也不过是上位者对低位者的居高临下而已,有什么稀奇?尤诺本就喜听旁人各种私事儿,怎就成了为我好?”
  慕容卿被她说得气结:“那我呢?”
  “你不同,只有你不同。”宋令仪盯着她:“你太好了,卿卿。杜若却是该死,可如今她也该谢谢我。她心中对白大哥早有爱慕,若不是我阴差阳错帮了她,她又怎能嫁进白府。尤诺我已是念着你对其手下留情。要怪就怪她们伪善,麻烦,而不是怪我汲汲营营。”
  “荒唐!”
  “你就是如此天真,才会被杜若利用,被尤诺占尽便宜。杜家求权,尤家求财,她们都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蚂蝗!你却还将她们当知己好友,竟还为了杜若那个心口不一的婊子放弃自己的命!白大哥一辈子已是搭在了她身上!难不成你也要如此?慕容卿你疯了吗!”
  说至此,一句和千百句已没了差别。
  慕容卿收敛了神色心绪,冷静道:“我今日来,不为此蛊,只为将玉蚕物归原主。”
  宋令仪又笑,笑混着泪,发出了一股难听的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
  “你如果不用同生蛊,你会死,你会死!”一阵高昂刺耳之后,宋令仪语气又变得平缓,似是哄骗:“本也算是我欠你的,我救你一命,你就当你我之间两清,到时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我再无瓜葛。”
  “你欠的人,从来不是我。”
  慕容卿言尽于此,转身就要走。
  宋令仪却疯了,她疯狂拿头撞着铁牢。
  “你不能走!”
  “慕容卿!”
  “你不能死!”
  “慕容卿!”
  “我错了!”
  “都是我错了!”
  “你别走!”
  身后一阵凄厉的哀嚎之声,激得慕容卿心头一颤。
  紧接着一声不知何物穿过血肉的闷声,传入耳中。
  再然后,就是被呛到了的咳嗽声。
  慕容卿下意识去看,眼神惊惧说不出任何话。
  宋令仪用原本给她正骨的木条,该是磨尖了一头,就那么插到了自己的脖颈处。
  她的血正在上涌,从口里吐出。
  慕容卿双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拉她,宋令仪却先她一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那装有蛊虫的铜质盒子死死按在了她的手里。
  “...千错...万错...都是我...”
  “你要活...”
  慕容卿因她临死前还在撒谎还在逼迫而怒不可遏,她紧咬了牙关,手上用力,将那铜质的盒子打翻。
  她这举措,于宋令仪而言比什么都要可怖。她再不能言了其他,只能发出啊呜之声,双手害怕地想去抓那沾了脏污立刻化为死物的蛊。
  呜阿之声不绝混在着难听的哽咽哭声。
  慕容卿忍着泪,咬了牙挤出一句话:“这才叫两不相欠。”
  宋令仪想说话,可她一张口,口中就大口大口涌上血。
  她已经开始发昏,眼睛也渐渐看不清慕容卿的脸。
  她在想。
  为什么慕容卿不愿用了她养的蛊?
  为什么慕容卿明明那么想活下去可还是愿意赴死。
  她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宋令仪只觉得不甘,极度不甘。
  她在死前,看见慕容卿捂着脸哭。
  她也问自己,她真的错了吗?
  那到底,怎么才是对的?
  善,她活不下来;恶,她活不下去。
  好难啊。
  真的好难啊。
  第100章 是今朝
  慕容卿也不知晓自己在哭什么, 可宋令仪在她面前死不瞑目,她...
  泪滴从手指缝里露出。
  沈止走到她身侧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以及地上打翻的铜衾, 教他眼神一暗。
  他蹲身将慕容卿搂在怀里, 又让衙人将宋令仪的尸体处理埋葬,他则抱着她, 等她哭完。
  沈止不住抚着她的后背:“我们家去, 卿卿。”
  慕容卿闷闷地嗯了一声,特意避开了再去看地上的血迹, 她身上的血迹。
  此间事了,再无了什么麻烦牵扯。
  日子也得继续往下过, 总是得朝着好的方向去,而不是纠缠在凄迷里。
  在六月初三这日, 一封从边疆加急而来的信件儿送到了沈府。
  慕容卿看着那好几页的她大哥和杜若的话, 心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沈止在旁也学着如何修剪花枝, 见她模样问了句:“该是为了宋令仪的事儿来问你的吧。”
  慕容卿点了点头:“大哥的信里夹着阿若的信。我大哥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宋令仪手下留情, 将其五马分尸都不足泄恨,更是和我说, 那蛊就该我用的,是宋令仪欠我的。”
  “那嫂子呢?”
  “阿若教我,在生死之前,先顾着自己。”
  “恐还不止这些吧。”
  “嗯,她还说了许多关外的风景之事。”慕容卿垂了眼眸, 她指给沈止瞧:“可你看这里, 字已是有些歪斜,阿若落笔, 一向工整,她还是心乱了。”
  沈止道:“南枝青棠已是被我支了出去找救命的法子,紫珺那处也是一样。”
  “你不去吗?”慕容卿上前也拿了一把剪子在旁修饰:“我以为你会等宋令仪的事儿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出去寻了法子。”
  “时日无多,我当真离京岂不是本末倒置。”
  “那你怎么办?”
  状似不经意的一问,但沈止晓得她是在问自己,若是她真的死了,他要如何自处。
  沈止还是老样子回答:“我不知道。”
  慕容卿笑出声,步子往他身侧挪了一寸:“虽上京城我出不去,但城里游玩的地方可不少,以往你休沐时候,都有些来不及,也没说同你出去走走。”
  “想去哪?”
  慕容卿问他:“其实上京我都逛遍了,该是问你想去何处?”
  沈止静静思索了片刻,然后才道:“六月天热,听闻上京有一处百亩荷花池,农主将荷花养得极好,此时荷花不知是否全开,但想来荷叶遮天蔽日,也是一处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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