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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19节

  然而感情又岂是一人可以左右之事?
  王焕金喜欢的是杜如云,而不是她杜如月。纵使杜如云避而不见,王焕金眼里还是看不到满眼爱慕的她。
  某天午后,她去找王焕金又扑了个空,满心欢喜化为无尽失望。她站在王府偌大的院子里,仰头看向明晃晃的日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遍体生寒,冻得她直哆嗦。
  杜如云退出又如何?她还是得不到王焕金的心。他满心满眼只有杜如云,根本容不下她。于是她退出了那场根本赢不了的博弈,做回了那个看着妹妹和竹马情投意合的第三人。
  及笄礼和定亲在同一天举行。她青丝尽绾,戴着期待已久的墨玉牡丹发簪,围观了妹妹的定亲仪式。
  她望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与王焕金并肩而立,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玉人。
  妹妹,她的妹妹,马上就要成为她心上人的新娘子了。
  她笑着送上祝福,将苦涩埋在心里。
  杜如云成亲前一个月,她偶然淘到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都说女儿红要在嫁女儿那天挖出来喝掉,那送妹妹出嫁是不是也可以喝?妹妹于她,是比女儿还亲的存在。
  这么想着,她向杜如云发出了邀约,叫她晚上来她房间喝酒。
  夜幕降临,杜如云如约而至。
  她跟杜如云小时候是住在一间房里的。那时候年纪小精力旺盛,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盖着被子脸对脸说悄悄话。后来长大了些,杜如云有了自己的卧房,她们再也没同床共枕过。
  烈酒上头,易催人醉。一杯下肚,她已经有些醉意。
  她看着杜如云,一刻不停地说话,什么都说。一会儿是童年趣事,一会儿是新婚祝福,一会儿是失恋追忆。她晕头转向,前言不搭后语,杜如云也两颊绯红,笑呵呵地随声附和。
  女儿红,夜烛光。那个夜里,她和杜如云又变回了那两个蒙着被子说悄悄话的女孩。
  酒过三巡,杜如云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她也喝多了,看到烛台上的蜡烛变成两支,一直在晃。她看得头晕,不耐烦地伸手一挥,也趴倒在桌上。
  火光灼人,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大火熊熊燃烧。热浪扑面而来,火舌卷上她的衣袖,她噌的一下站起来,逃离了火的围攻。
  火。有火。这里有火。
  她四处张望,回身看到门扉,仓皇地夺门而出。
  夜风晚凉,吹到滚烫的酡红脸颊上,像冰毛巾敷在脸上。她晃晃头,合紧衣服,找回了一点意识,正要往自己的卧房走,猛地想起来半夜去找杜如云喝酒谈心的事。
  呼救声如鲠在喉,她回头看向透出一点光亮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火焰无声蔓延,杜如云还没醒来。
  恍惚间,她想起定亲仪式上杜如云和王焕金站在一起的画面。
  她要是穿同样的衣服,做一样的打扮,跟杜如云站在一起,无人可分辨哪个是她,哪个是杜如云。如果那天,站在王焕金身旁的是她……
  她鬼使神差地立在原地,既没呼救,也没冲进屋里叫醒妹妹。
  酒劲未散,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妹妹在火势不断蔓延的屋子里昏睡,她站在门外看着,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王焕金的拒绝,妹妹的笑声,墨玉牡丹的发簪,上好的女儿红。她的思绪乱成麻,缠在一起,和妹妹的身子一同燃烧,融化在火光里,成为一缕缕升上高空的灰烟。
  直到有人呼救,她才回过神来,焦急、心虚、愧疚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她的妹妹还在屋里。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嚎啕大哭要冲进去救人,但火已经彻底烧起来,火焰吞噬了屋内的一切,包括她那还在睡梦中的妹妹。
  她被人拉住,眼睁睁看着黑夜被火光映照,亮如白昼,黑烟滚滚,升到半空中,和天边的云影叠在一起。
  如云,她的亲生妹妹,够到了天边的云彩。
  “娘……”
  “云儿,你没事吧?”
  她被娘亲一把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怔怔地听着她喊她云儿。
  没人可以分得出她们两个,因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她可以取代杜如云,拿到她拥有的一切。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只是抱着娘亲失声痛哭,身子止不住发颤。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火势太大,已经救不回来了。
  她的妹妹死在那场大火里。除了她,无人知晓。在其他人眼里,活下来的是和王焕金定了亲的杜如云,而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杜如月。
  她顺理成章地从杜如月变成了杜如云。
  出殡那天,她仍没有实感,看天天是灰的,看地地是灰的。棺材摆在面前,里面没有尸体,只放了她曾经穿过的衣服和为及笄日订做的那支墨玉牡丹发簪。
  她只戴过两次簪子。一次是及笄那天,一次是买女儿红那天。两次都和妹妹有关。
  此刻,她装作妹妹,给自己送葬。
  吊唁的宾客都在惋惜她死得太年轻。
  王焕金也来了,见到她,开口便是:“如云,节哀。”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有些认不清那里面盛是她还是杜如云的魂。
  王焕金永远也不可能看到她了,他只能看到杜如云一个人,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亦如是。
  她放声痛哭,为死去的杜如云,也为在他人眼中死去的自己。
  她再也做不回自己了。
  杜如云的魂在体内,她的魂也在体内。她们是一体双生的姐妹花。
  杜家再无杜如云,可家里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每个物件都在提醒她曾经有个很好很好的妹妹,是她杀了她,是她一念之差让她活生生被烧死。她整日以泪洗面,无时无刻不在忏悔自己的罪责。可她不敢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家里人以为是姐妹情深,妹妹接受不了姐姐的死亡,怕她一蹶不振,几番商讨下举家搬迁,并责令府里上下不准提杜如月的名字。
  杜如月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杜如云温婉,她也变得温婉;杜如云和善,她也变得和善;杜如云着素衣,她也着素衣;杜如云不施粉黛,那她也不施粉黛。
  有时望着镜子里的温柔面孔,她禁不住会想,死在那场大火里的究竟是谁?是杜如云吗?可她现在就是杜如云。是杜如月吗?可没人知道她是杜如月,又怎么能说是杜如月存活于世?
  那一场大火烧死了她唯一的妹妹。火灭之后留下余烬,也将她一点点烧成了灰。
  她顶着妹妹的身份嫁到了王家,跟王焕金成了夫妻。
  旁人无不羡慕她嫁了个会疼人的好夫君,人人都觉得她是整个临水最幸福的成婚女子。然而她真的幸福吗?
  她不敢细想。
  “云儿,你看我给你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她走过去,看到满园如云花。
  “喜欢吗?”王焕金问她。
  “喜欢。”
  喜欢墨玉牡丹的她装出惊喜的模样望向他。
  艳阳高照,她内心一片荒凉。
  第三卷 画皮难
  第24章 蕴灵镇 序 涂有蔻丹的五指拂……
  序
  涂有蔻丹的五指拂过红似晚霞的布料,拎起一角,捻了捻。
  浓妆艳抹的妩媚女子以画扇遮半脸,看着端着托盘的朴素妇人,发出一声轻笑,赞叹道:“阿九的手艺就是好。”
  阿九羞赧地低下头,看到身上打着布丁的朴素衣物,难为情地缩了缩脖子。本就瘦削的人显得更寒碜了。
  女子又问:“你家重山没一起来吗?”
  阿九的声音微若蚊呐:“他、他今天要赶预订的美人扇,没空陪我一起来。”
  “哦,这样啊。难怪没看到他。”
  女子摇了摇手中的画扇,激起一阵浓郁的香气。
  阿九抬眼,看到扇面的角落里写着一个小小的“山”字。执扇的手指如葱根,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又粗又笨。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你把布给迎春去领酬金吧。我还有事,今日就不留你了。”
  女子转身离开,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阿九弓着背把布交给了走上前的丫鬟,鼓起勇气看了眼女子的背影,又飞快低下头,走下楼梯。
  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回到房间,放下画扇,在梳妆台前坐下,习惯性地看了眼台上的花瓶。里面的花又变了,这次是一朵硕大的□□。
  最近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会收到不同的花。
  牡丹花、杏花、芙蓉花、玉簪花、山茶花、桃花、水仙花、梅花、石榴花、桂花、荷花,再加上新出现的菊花,整整十二种花,正好对应十二花神头上需要戴的十二种花。
  她问了楼里的人,没人知道这些花是怎么来的。这十二朵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有人说,这是花神的偏爱,偏爱她这个全镇最美的人。
  女子抱起花瓶,观赏了会儿,心情舒畅地放回原处,打开妆奁,摆出一堆胭脂水粉,对镜上妆。
  “绮华娘子,有客人找您。”
  传唤的丫鬟喊了几声,屋内无人应答。她推开门,待看清屋内的情景后,发出一声尖叫,跌坐在地。
  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只有血肉,没有皮囊。
  碧波荡漾,微风和煦,落英缤纷,金桂飘香。对岸传来婉转歌声,如烟雨忽至,混着船桨划过湖水的声音,悠悠唱进游湖人的心坎里。
  立在船头的摇橹女朝另一条游船望去,跟正在唱歌的年轻女子打了个照面,相视一笑,合唱了起同一首歌。两岸一唱一和,去和来的游船渐行渐远,只有渔歌隔江依旧。一曲终了,沉醉在歌声中的乘船客们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
  有人起哄:“我加钱,姑娘再来一曲吧!”
  摇橹女笑着回绝:“不了,千金难买我高兴,客人还是留着钱去蕴灵镇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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