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63节
小说里只是写江善林利用他给女儿续命,忌惮他是恶妖对他不算太好。儿时的江羡年也不喜欢他,和他作了很长时间的对。
在设局假意救下江羡年之前,他在江家可谓是查无此人,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她只知道这些概括性的只言片语,其他的一概不知。
“想知道吗?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谢无忧的话像一只无形的小手,伸出来,探进了洛雪烟的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想。”
第69章 莲心针 事情很急。 ……
事情很急。
当谢无忧半夜被叔父从温暖的被窝里薅起来时,他迷迷糊糊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那时他和叔父正在回苗疆的路上,连夜租船赶路,又踏上了中原的土地。
下船后,他叔父骑马带着他直奔仙游山,那时天上还在飘雪花,冻得他鼻涕直流,缩进毛领里打哆嗦。
他极少见叔父那么着急,连换几匹快马奔驰,几乎不曾歇过。
看惯了江南常年不变的秀润光景,谢无忧对中原的印象就是清秀水乡和温婉女子,所以乍一接触纷飞的大雪,他颇有些不适应,对扰了清闲时光的目的地也没什么好印象。
谢无忧随叔父登上白雪皑皑的高山,顶着寒风一步一步往山上爬。他们行至半山腰的一处平坦地,穿过竹林,拨开竹叶,见到了一座朴素的寺庙。
一个年轻的男人杵在寺庙门口,身材伟岸,面相周正,正气凛然。
谢无忧估计男子比他叔父要小一些,但也不算太年轻,年龄肯定在三十岁往上。他又看了眼寺庙的名字。
栖净寺。
门迎竹林,前无饰物,加上白茫茫的大雪,栖于幽静,不入尘世,倒是名副其实。
男人似乎对他叔父很熟络。谢无忧听到他喊了叔父的名字,热情地嘘寒问暖。叔父也以热情待之,推了他一把,让他喊人。
谢无忧开口道:“江叔叔。”
男人应了声,客套了几句,脸色一沉,领着他叔父走进寺庙。
谢无忧跟在两人身后,隐约听到“恶妖”“无生”“阿年”“生死结”“莲心针”几个字眼。
莲心针不是压制妖性的吗?
谢无忧感到奇怪,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三大除妖世家以江家为首。
江。江叔叔。是江家人?
他看向男子,只觉得他像个练家子,修身棉服包裹的身体里藏着强壮与矫健。
除妖师不是杀妖的吗?为何需要莲心针?
谢无忧百思不得其解。
族里的秘法里有记载莲心针的炼制方法。他见莲心针的作用是压制妖性,还去问过他叔父。
他叔父回答曾有妖想隐藏妖气隐于人世,但修为又不够防止妖气外泄,便跟前任族长做了交易,求他研制可以压制妖性的蛊虫。
莲心针就此诞生,后来也有妖断断续续求过,不过人类求莲心针倒前所未闻,尤其那人还是和妖物水火不容的除妖师。
到了寺庙最深处的一间祠堂,谢无忧看到主持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两名僧人。只见其中一名僧人敲了敲门,飞快地把食盒放在地上。
男人忽然停住,拉住叔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叔父也停了下来,皱眉远望祠堂的方向。
谢无忧好奇地看过去,看到祠堂的门从里面打开,里面伸出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就好像是骨架上披了层薄皮一般,白得像死人的手。
那只手似乎很怕人,摸索着往食盒的方向探去,却被一阵金光震了回去。
主持将食盒往前推了推,那只手又伸了出来,跟它一起出现在门口的还有长长的银发,垂在门槛上。手拿到食盒缩了回去,房门被带上,祠堂里悄无声息。
叔父问:“那就是无生?”
男人回:“对。”
无生,好奇怪的名字。
谢无忧心想,脑海里又浮现出探出祠堂的手,看着自己的手比了比,感觉那只妖的体形可能还没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大。
男人早就备好了炼制的材料,专门为叔父腾出一间房供其炼制莲心针。
谢无忧随叔父在栖净寺住下,看着他没日没夜地炼制莲心针。他有时会被叔父抓到身边打下手,然而更多时候是孤身一人躲到寺庙的某个隐秘地玩雪。
某天,天上在飘雪花,谢无忧不知不觉转悠到祠堂门口,又撞见僧人给里面的无生送饭。
胆小的僧人把食盒放在距离祠堂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腿定在原地没动,身子前倾,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敲了两下门后,脚底抹油一般地走开了。
谢无忧站在那儿,看到祠堂门打开,那只手又伸向了食盒。不出所料,它被金光隔在了食盒之外。
那只手还不死心,又试了好几次,没一会儿就变得鲜血淋漓。
谢无忧头一次从一只手上看出了无助和迷茫。他看了眼四下无人,大着胆子走到祠堂前,用脚把食盒往里踢了踢。
那只手顿了下,接着,祠堂里传来了声音,像幼猫叫唤的声音一样,听起来很弱小:“谢谢。”
谢无忧退到一旁,探头往里看了看,瞥见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紧张和畏惧在里面翻滚,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有些惶恐,然后长睫一垂,祠堂门被重重关上了。
银发血眸的美丽妖物。
谢无忧对祠堂里的无生如是评价。
叔父炼制出莲心针的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谢无忧穿好衣服,推开门,入眼白茫茫的一片,冷得人牙齿打颤。
一群僧人站在祠堂前,男人和主持在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把剑。
叔父不让谢无忧靠近祠堂,命令他站得远一些,一个人走到祠堂前,加入了前面两人的对话。
良久,男人推开祠堂门,叔父紧随其后,主持在最后。三人走进祠堂,关上了门。
谢无忧等得无聊,捞起一大把雪搓雪球玩,想着宋妙仪很少看到雪,知道他有这么多雪玩肯定羡慕不已。
玩了会儿,他实在是冷得要命,丢掉还没成形的雪球又开始怀念起不会下雪的家乡。
他在寺庙呆够了,一日三餐全是素的,看着就没胃口。
呆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谢无忧等得不耐烦,低头找到丢掉的雪球,正要踩上一脚,突然听到祠堂传来凄厉的叫声。他一愣,看向祠堂,叫声转眼间销声匿迹,里面的三个人急匆匆地离开祠堂。
男人的剑出了鞘,剑上带着血,顺着剑尖滴到雪地上,红得夺目。
主持转动念珠,低声念叨了几句,食指往门上一指,半扇门大的金印出现在门上,金光像是波纹一样从金印处荡开,将祠堂裹住,转瞬即逝。
三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注视着紧闭的大门,关注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里面的无生痛苦地喊道:“我……我还是没死。你不是说可以杀死我吗?为什么我还是没死?我的心、我的心现在好疼……”
男人没有应答,听着无生在屋里痛苦地呻吟。
“好疼……你到底对我做什么了?为什么没有杀死我?为什么没有杀死我!”无生把门拍得咣咣响,三人无一人回应他的质问,沉默地站在寒风里。
“你说话啊!不是说好了可以了结我吗?你是不是骗了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说话!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门上金印乍现,叫声更为凄厉,像是风穿过窄巷发出的声音那般尖锐。
门后面忽然很安静。
有血流了出来。
然而没过多久,无生又发出了声音,高声质问男人:“你是不是骗了我是不是?!你骗我!你骗我!”
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有些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疼的,但质问很快被断断续续的呻吟取代,紧接着,里面再次没了声音。
谢无忧站在远处听着,只觉得灵魂像是被间隔不久的凄惨叫声缠住,随里面的妖物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眼睁睁看着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叫声伴着僧人们的诵经声,他感觉自己身处炼狱,目睹恶鬼受刑。
那晚入睡,谢无忧做了个有关十八地狱的噩梦。
他梦到那只银发血眸的美丽妖物被放在火上炙烤,嘴里一直大喊着“你骗我”,流出的泪是血红的。金色佛像在旁边俯视着他,周围尽是听不清内容的诵经声。
醒来时,不过夜半三更,他在黑暗中睁眼,依稀听到祠堂传来的惨叫声,一夜无眠。
隔天谢无忧又跑到祠堂去,看到窗纸上全是血手印,地上的血结成红色的冰,铺在门口,像从中伸出的一条血路。
“求、求你,杀掉我吧。好疼……求求你……”
男人背对着谢无忧站在门前,身上落了一层雪,依旧没有应答。
新鲜的血踩着血路流到男人脚下,他却不为所动,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谢无忧头一次可怜起妖物。
莲心针需要七天时间才能彻底入体,这七天,妖物将无时无刻不在忍受钻心之痛。
据说有妖物钉入莲心针后活活疼死,还有几个受不了,半途就求下针的人取出莲心针,唯一成功的只有第一个求针的大妖。
但是无生,可是不死不灭的恶妖。
他疼到咽气,也只能受着,死是死不掉的。
第五天后,里面彻底没了声音,但门依旧没有打开,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七天的时候,雪停了,男人终于打开了门。浑身是血的无生猛地冲向他,被他一剑穿心。
谢无忧没敢进去,粗略地扫了一眼,祠堂内没有一处不带血的。
金色佛像端坐高台之上,但笑不语。
无生复活,变成了黑发黑眸的人类模样,捂着心口蜷缩在地上,疼得发不出声,缓了会儿,他气若游丝地对男人放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剑再次插进无生的胸口,刺穿了他的心。
血洒栖净寺。
后来谢无忧再没去过祠堂,一直在屋里躲到离开,做了好几天噩梦。
他忘不掉那句“谢谢”,也忘不掉那间血红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