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187节
洛雪烟感觉自己像奖券即将过期前才发现中头奖的人,脑子一下有些晕乎。她一把抓住江寒栖的手,一边摇晃一边激动道:“成功了!你不会死在他手里了!话本里……”
她高兴到有些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眼里迸出奇异的光彩。
洛雪烟真的很高兴。
即使闭上眼,江寒栖也能从握手的力道中感受到她的喜悦。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像跪在蒲团上朝拜的信徒,而神龛里摆放着和洛雪烟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女像,向他遥遥投去一瞥。香烟缭绕,他双手献上鲜活的心脏,放到供盘里。自此,他的命不再属于自己,神女一念,死生落定。
洛雪烟说的口干舌燥,倒了杯水解渴,举杯时桃花手链从衣袖里探出头,和原主人打了个照面。
江寒栖突然想到他最开始给洛雪烟戴缚魂索是为了锁命,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来自另一个时空。他轻声问:“洛雪烟……你以后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他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可以随她一起去,但怕就怕天人有别。
洛雪烟幽幽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回不去了,在这个世界死了就真的没……”
食指猝不及防地点到唇上,封住了没说完的话,江寒栖板着脸教育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犯忌讳。”
洛雪烟茫然地眨了下眼,江寒栖什么时候比她还讲究了?她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害羞地往后躲了下,抿了下嘴,小声道:“我不说了。”
江寒栖承诺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今安在的伤口在水里泡过,有些发炎,郎中每天定时上门查看伤势。江羡年和家里商量好去浮荧海抓人的计划,出门找洛雪烟正好碰到郎中上楼,将他带进了今安在的房间。
郎中坐下后先拆了脖子上的绷带,看了眼两个血洞,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我一开始就想问了,这地方是被蛇咬的吧?”
江羡年如同像被人揪住后颈的猫,一下僵在原地,脸唰的一下红了。今安在本来面朝她坐着,一听这话心虚地垂头偏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郎中追问道:“你怎么被咬的?”
江羡年转身默默坐到桌边,背对两人,用手抵着额头,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今安在瞄了她一眼,绞尽脑汁想了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遮掩道:“就、就是看人舞蛇,蛇突然朝我扑了过来,然后,嗯,我就和她打起来了,就是这样……”
郎中感觉今安在个头不矮,又用手比划了一下伤口,无心感叹道:“这蛇都快有人长了。”
江羡年的背影矮下去一截。
今安在干笑两声,附和道:“是、是啊。”
“幸好没毒,”郎中重新上了遍药,缠上绷带,扯起袖子查看另一处咬伤,“这也是那蛇咬的吧?”
江羡年的头眼看就要低过肩膀了。
今安在不好意思再吭声,又听郎中自言自语道:“好凶的蛇。”
今安在嘴比脑子快,反驳道:“她不凶。”
郎中疑惑地看了今安在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胡乱打哈哈道:“我是说,她没其他的蛇凶……”
郎中好笑道:“小兄弟,你这是掉蛇窟了?”
今安在噎了下,最后以脸红的沉默应答。郎中看出他不愿回想被蛇咬的事,没再问下去。他处理好伤口,说晚些时候可能会发烧,叮嘱江羡年多注意一些,背着药箱离开了。
郎中走后,房间里的两人相对无言,似乎在比谁抹的胭脂多一样,红脸对红脸,一个看床,一个看地,僵持了许久。
江羡年看着绷带上的血迹,结巴道:“我、我和家里人说了单进的事,他们说会派人去浮荧海调查……”
今安在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离开金铎国了?”
“不着急,他们会先到浮荧海,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走,”江羡年感觉房间的空气逐渐稀薄,脑袋被高温蒸成了浆糊,想要赶紧逃离,便用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借口道,“我、我去给你熬药,你好好休息。”
不等今安在应答,江羡年拔腿就跑,三步并作两步离开房间。今安在听到门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倒回床上,将左手横放在眼上。黑暗中,快得非比寻常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像经常听到的植物生长的声音。
第188章 死讯 郎中一语成谶,今安……
郎中一语成谶,今安在夜里发起高烧,烧了退退了烧,身旁离不开人。
洛雪烟和江寒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江羡年劝两人回屋休息,独自留下照顾。她给今安在替换上新的冰毛巾,喂他喝了点水,在床边坐下,翻阅从晖夜那边借来的金铎国编年史,一开篇就是开国神话。
银狼斗怪鸟,初代国君被银狼授予天命,创建国度,不久后又发现银狼残忍的本性,带领子民反杀邪祟,正式继承天命。史官将银狼塑造成十恶不赦的邪祟形象,详写人主之神勇英明。
江羡年看的时候代入的是曾经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的晖夜,总觉得那头叫达哇的银狼被刻意丑化过。史官写得神乎其神,她疑心是在为初代君王上位提过合理性的解释,没当真,当故事看完了,听到今安在着急地喊她。
江羡年紧张道:“哪里不舒服?”
“江姑娘……江姑娘,你不要下去……”今安在紧闭双眼,似乎很难受,开始伸手扯脖子上的绷带,“喝我的血……我的血给你喝,你不要和蛇人离开,不要走……我不修无情道了,我一直陪着你,你不要跳下去……”
江羡年捉住乱动的手,紧紧握住,安抚道:“我在这呢,我哪也不会去的。”
今安在挣扎片刻,改为双手抓着她的手,用力合拢,在不安中皱眉睡了过去。
江羡年凝视今安在的睡颜,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腮帮子,嘀咕道:“今安在,你这样让我怎么放下?”
今安在没有回应。
江羡年轻轻扯了下脸颊肉,口不对心:“讨厌你。”
少女情愫和灯火纠缠在一起,烛心爆裂,火光大良,掠过梦中人的脸庞,仿佛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今安在恢复得要比预想中快许多,不到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于是四人提前离开金铎国。
江羡年看着洛雪烟自己爬上骆驼,转眼看了看江寒栖的左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胳膊。她分明记得自己为了抑制蛇化削掉过一层蛇鳞,连带剜下一块血肉,清醒后却发现手臂一点伤也没有。
洛雪烟说是神仙赐福,在抹去蛇化后顺便治好了那道伤。可大家都身受重伤,神仙为何单单治她呢?
江寒栖没让江羡年看到伤口,只说是小伤,可今安在都能活蹦乱跳了,他左手依旧使不上力气。她有次碰到洛雪烟给江寒栖换药,那时离他们离开洞口过了六七天,绷带上的出血量令她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江羡年莫名很在意这件事。
踏入安平国的领土时,天养平安到家与衣冠冢建成的消息前后脚传到通讯符上,海日罕噩梦的阴霾随之消散,但今安在的烦恼还在继续。江羡年觉得金铎国的事丢脸,要求他当那一切从未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做朋友。从那以后,他不知该怎么和她相处了。
江羡年说到做到,好像真的忘记一般,坦荡如初,然而今安在却没能做到。他越想忘记,就记得越深,甚至到了夜有所梦的地步。
脖颈上的咬伤早已痊愈,连疤都没留,可今安在却时时感到幻痛。尤其是和江羡年面对面时,他看着她说话,余光总扫到涂着口脂的唇瓣,目光禁不住下移,落到在齿间若隐若现的舌头上。
今安在看它像小蛇似的活动,联想到留在脖颈上的濡湿,愣了神。那蛇趁机钻进躁动不安的心,游走,翻滚,撕咬,拱起邪火,释放出芳菲的香气。如雷心跳响彻体内,他听不清说话声,只能看到海棠花一般的面孔在面前妖娆地绽放,眼神渐渐迷离……
直到对上一双略带疑惑的猫眼。
今安在瞬间清醒,仓皇垂下眼眸,掩住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可是惆怅什么呢?江羡年做蛇人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有什么好介怀的?他一点也不在意。对,不在意。
没有情根的今安在无师自通,学会了自欺欺人,只可惜他脸皮薄,那点心事全都浮了上来,晕成显眼的红,像碗里的虾一样。
江羡年担心道:“今安在,你是不是中暑了?”
今安在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热。”
江羡年碰了下他的水杯,将里面的水变成冰水,说道:“喝点凉的。”
洛雪烟举着杯子,说道:“我也要。”
江羡年点了下水杯,瞥见江寒栖从另一侧递来一只剥好的虾肉,放到洛雪烟的碗里。她抬眼,看看自家哥哥手边的一堆虾壳,又看看小姐妹干净的双手,意味深长地弯了下嘴角。冷战过后,两人走得比之前还近。
江家有过人和妖喜结连理的先例,结果皆大欢喜。现今掌权的几个长辈没有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再加上江寒栖是养子,江羡年预感小姐妹也许会随她一起回江家。她随即想到杳无音信的父亲,笑容暗淡下去。家里人已经把十处封印翻了个底朝天,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江羡年把一部分希望押到半路冒出来的单进上,他想要碎片,而江善林手中有碎片分布图,两者说不定会有交集。为了尽快抓到单进,江寒栖后来把单进的动态告诉了京城中的萧跃安,她听说浮荧海那边的千机阁也加入了搜捕,说不定很快就能抓到人了。
几天后,单进落网了,死人一个。浮荧海属伴荧城管辖,他死在和大海相离甚远的边缘地界,在一片树林里。
四人赶到,看到满地的残枝断树,一批人聚在一起抢救伤员,另一批人围着某处,当中有滚滚黑烟直升上天。
江寒栖粗略扫了眼人堆。江家人身着蓝白制服,一眼就能认出;另一堆人穿着或深或淡的紫衣,样式统一,像闻人家的人。他想了下伴荧城的位置,的确在闻人家的管辖范围内,江家也许事先联系过。他又看了看剩下的一小撮人,料想他们是千机阁的人。
“大小姐,长公子。”
江寒栖转过头,看少年面生,只对他点了下头。江善林很少让江寒栖和除江羡年之外的族人接触,又总将他外派出去,导致他不怎么认人。
千机阁的阁主和闻人家的领队闻言纷纷打招呼致意,顺便简要做了下自我介绍。阁主名叫关清知,手里有剑,是阁主中难得一见的非文职;闻人家由贺淮山领队,他和江羡年寒暄完还特地向江寒栖递了个微笑。
江羡年对少年倒熟络,称他为元浩,一边往前靠,一边询问情况。
江元浩一批人最先发现了单进的踪迹,跟丢了,联系临近的千机阁。两拨人一起追踪,他被追得走投无路,率腾土逃到闻人家的封印地,打破封印,指使腾土吃掉碎片。腾土吃掉碎片后出现异化,开始殊死搏斗。两拨人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前来查看封印的闻人家加入,三批人合力牵制住暴动的腾土,用焚灭术杀死单进,收回了碎片。
洛雪烟不敢相信贯穿全文的大反派会死在荒郊野外,超过江寒栖,挤到江羡年身边。
人群散开,只见地上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成人大小,散发出类似油脂的奇怪味道,脸已经烧成黑炭了,被烂泥圈着,泥的形状像是盘踞的蛇,埋在下面的冰剑隐约露出一点晶蓝。
洛雪烟头一次见烧死的尸体,被烧焦味顶得犯恶心,拿衣袖掩住口鼻,端详尸体,两只耳朵附近都没有耳饰。她小声提醒道:“阿年,他没戴耳饰。”
江羡年转头问几个当事人。
江元浩和关清知都说没注意,只有贺淮山有点印象,说是近战时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物件晃了下,不过没看清样式。
“可能被火烧化了,狐狸看起来像玉,不一定是真玉,”江寒栖仔细分辨空气中的焦味,虽然很淡,但能捕捉到和铜钱血迹一样的气味,“是他的气息。”
今安在拾起泥堆里的冰剑,感受到丝丝寒气,一剑捅到尸身上,只听刺啦一声,尸体表面被冰块覆盖,黑烟也不见了。他蹙眉道:“果真是……”
前因后果穿起来了,这人取了萧子善体内的冰魄草,和天水山庄做交易铸剑,拿到据说连神仙都难以抵御的冰魄剑,随后再去金铎国对付海日罕取噬魂箭。
“对了,他身上的噬魂箭呢?”今安在拔出剑,寒冰随之融化,尸身上看不见一点金色。
江元浩回道:“没看到他用,身上也没找到。”
江羡年早就叮嘱过噬魂箭的厉害,他记在心里,对敌时一直在注意单进何时会射箭,但他从头到尾都没用过弓箭。
四人把尸体检查了遍,没找到额外的线索。
洛雪烟疑心更重了,冰魄剑和气味能对上,唯独最关键的噬魂箭不在手上,看起来像假死脱身。她怀疑反派留了后手,比如掌握了起死回生的秘法,等他们放下警惕再悄声复活。她一边擦手上的泥巴一边交代道:“这人不是善茬,最好放把火烧成灰,不要留全尸。话说有能困住魂魄的法术吗?有的话用在他身上,防止诈尸。”
洛雪烟先前没怎么开过口,其他人看她外表以为是柔弱脾性,听到这话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诧。
今安在提醒道:“洛姑娘,那种法术属于邪术,正经人是不会学的。”
突然,缚魂索切碎了尸体,线不断增加,直至每块大小变得像指甲一样。江寒栖幽幽道:“可以稍微碎一下尸。”
江羡年问道:“谁会焚灭术?”
贺淮山默默站了出来。
江羡年不以为意道:“一块烧了。”
几人顿时被惊诧目光包围。
没一会儿,烈焰吞掉了腾土和单进的尸体,腥臭味渐渐扩散,四人站在火场外总结目前的状况。单进是在去浮荧海的半路被截杀,还没来得及使用噬魂箭,但箭却不在他身上,甚至生死攸关时也不曾拿出来保命。
洛雪烟推测道:“也许他一开始被分到的任务就是去金铎国取箭,而杀‘真龙’是另一个人的任务。”
江羡年问江元浩:“有调查过他一路上接触的人吗?”
江元浩摇头,回道:“光顾着追,还没复查。”
江羡年说道:“按照他的踪迹从头摸查一遍,别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江元浩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