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01节
第205章 坠落 通心草无法通心。 ……
通心草无法通心。
千咒接连砸向石壁,每一下都带着冲天的怒气。
石壁纹丝不动,仅有些碎屑掉落,像是在嘲笑江寒栖的不自量力。他不甘地握紧拳头,一拳砸到洛雪烟消失的地方,关节处血肉模糊。红线指向地下,他蹲下身,闷声扒拉墙根的沙土,没摸到门路,神情愈发阴狠,眼里露出了阴森之色。脸上像戴了一张冰做的面具,只消一眼就冻得人脊骨发寒。
千咒猛地捅向墙根,发出一声铮鸣。
虎口生疼,江寒栖想到洛雪烟不久前还握着这只手,捏着鼻梁反复深呼吸。他就不该让她独自留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瞥了眼指尖生出的红线,快步走出洞口,循着线延伸的方向追踪,和树干的标记不期而遇。
他就是从这条路回来的,那里面果然有东西。
江寒栖现出真身,向深处飞奔。
乌云不知何时聚到一起,天霎时黑得像夜晚一般,风渐起,枝叶沙沙,仿佛百人千人在低声啜泣,清脆的铃铛声格外突兀。越往里,铃声越响,逐渐盖过了林中的其他声响,如同急迫的警告。
终于,铃声近在咫尺,串串金铃以红线连接,下坠符纸,绕树拦路。
千金阵,此地镇压了某种妖物……
江寒栖停在金铃前,用千咒挑了下,发现阵法并不对自己生效,抬绳走了进去。铃声骤密,迎面袭来腥臭的妖气。他皱了下眉,屏着呼吸追随红线,跟到了干涸的河床,河床是黑的,凹陷处积了些雨水,不断冒白烟,红线的另一边在迅速偏向河流下游的位置。
江寒栖走到下游,红线另一端的位置再度发生偏移,停在了稍稍靠上的地方。他放眼四望,见一片半人高的杂草后透出深邃的黑,走了过去,一拨,隐蔽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下面有浓重的妖气。
洛雪烟从没想过黑暗原来是那样黏腻的一样东西。黑暗塞满视线,抑制呼吸,堵住毛孔,封住了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她感知不到周围的事物,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在下落。
这种下落不像垂直的极速坠落,令身体感到刺激的失重感,而是缓慢地进行着,就像坐着曲折的滑梯,随着重力通过一道又一道的弯,不知不觉中,人已经落下了大半。
这期间,洛雪烟把能想到的所有脱身法都试验了一遍。血符放了,匕首扎了,《镇魂曲》唱了,没一个有用的。此时此刻,匕首依旧在虬枝上反复□□,可握在上面的手却不复先前那般卖力了。
洛雪烟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头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可怕之处,人事已尽,等天命的间隙是最难熬的。
经过弯道时,余光偶尔能幸运地扫到从腕上的细长红线。
洛雪烟知道江寒栖就在红线的另一端,她相信他迟早会找到她,然而心始终踏实不下来,或许是因为悬空的双腿,又或许是因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对因果报应深信不疑。既然她改了江寒栖的命数,那她是不是要承担起相应的因果?比如一命换一命……
身下忽然挨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洛雪烟猛地弹起来,冷汗从毛孔中涌出来,心脏剧烈跳动。她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洛雪烟希望能在黑暗中看到除缚魂索以外的光源,至少让她弄清楚自己碰到了什么。层层叠叠的回声像浪一样从四面荡到正中,温和地扑到她身上,不痛不痒,却令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她甚至觉得那声音不像是她的。
木质的光滑游走在皮肤上,洛雪烟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缠在她身上的虬枝变多了。她拼命扭动身体,尝试把双手解救出来,可虬枝越缠越紧,蛮力挤压胸腔,致使呼吸愈发困难,她不得不像一条搁浅的鱼那样张嘴急促地小口呼吸。
虬枝趁其不备,飞快夺走她身上唯一的防身利器。
“扑通——”
匕首掉进水里,洛雪烟的心也跌入寒潭,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无助道:“放开我——!”
柔光突现,虬枝松开了些。
发生什么了?
洛雪烟大口呼吸,发现虬枝在慢慢放下她,她借机看清了生出虬枝的东西。像灵芝,菌盖生枝,离远看像是四只鹿角。底部长了一个黑色大肉团,正在蠕动着,粘稠的黑夜从肉团表面渗出,淌到地上,像堆积的蜡泪。
诡异的菌体没有发光,发光的是缠在她身上的几条虬枝。那上面生出了细小的白色绒毛,木质逐渐软化,变得温热起来。
洛雪烟一边降落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是个山洞,似乎就她一个人。足尖触到冰冷的液体,她僵了下,低头看到自己站在浅浅的河流里。河水是黑的,流过脚踝就像滑溜溜的泥鳅贴着肌肤钻了过去,留下恶心的粘液。
虬枝骤然松开,推了下洛雪烟。她怔了下,朝外面跑去,扯了三下缚魂索,摸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火光令安心感油然而生。
突然,身后传来了笑声,像看到乐子的小孩子的声音,尖锐刺耳。
洞口近在眼前,洛雪烟俯下身,正要往外钻,突然感觉腰肢又被缠上了,定睛一看,黑色的虬枝。她把手里的火折子怼了上去,虬枝怕火退缩,她连忙猫着腰穿过洞口,左腿迈了过去,右腿却被缠上了。
虬枝打掉火折子,卷起洛雪烟。
洛雪烟脚蹬虬枝,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她死死扣着洞口边缘,把全身的劲放到了双手上。
地下常年潮湿,那块地方长了苔藓,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洛雪烟眼睁睁看着手一点点脱离,霎那间身子腾空,虬枝迅速回缩。她感觉自己像一颗架在弹弓上的小石子,嗖的一下发了出去,落到最高的那根树枝上。
然而虬枝又把她放了下来。
洛雪烟脚一沾地就开始奔跑。火折子没了,看不见路,她踏进河水里,感觉水冰凉刺骨。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洞口,刚摸到边缘,虬枝就缠了上来,瞬息之间,她又在高处了,尖笑贯耳。
虬枝有意捉弄,又把洛雪烟放到地上,见她不迈腿,还“好心”地推了一把。
洛雪烟盯着掉在洞口的火折子,调整好呼吸,摸出风符,紧紧握在手里,再次狂奔。窃笑顿了一瞬,她感觉虬枝追了上来,丢了张血符,弯腰抓起火折子,点燃三张风符。霎那间,火势燎原,最近的虬枝遇火燃烧,尖叫声乍起。
洛雪烟看着虬枝接二连三地烧了起来,放血符防御,转身就跑,突然发现手背上有一段虬枝。
火折子掉进河水,即刻灭了。
黑暗降临,密密麻麻的虬枝一股脑环上来,缠住四肢,绕过肩膀,蒙上双眼,它这次动了真格,单方面结束了猫鼠游戏。洛雪烟疼得哭喊起来,叫声触壁反弹,一波推搡一波,山洞成了她一个人的无边炼狱。
疼过后,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来回徘徊。
洛雪烟感觉世界好像静止了,灵魂与身体缓慢地剥离开来,疼痛减弱,巨大的空虚感随之而来。
似乎有东西在啃食灵魂。
缺少的灵魂部分没法控制身体,手脚无力地垂了下去,像脱臼一样。
会死吗?
洛雪烟感受不到恐惧了。她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情绪,思绪被近似冷漠的理性占据,像局外人一样审视自己的生死。
好突然,死在这样一个地方,连太阳都没有。
体力像水一样蒸发,身子泄掉了,四肢软绵绵的,如同被抽走骨头一样。
他们会难过的吧。
失去维持人形的力气,双腿化为银色鱼尾,耷拉在树杈上。
不想死,但是好困啊……
眼皮止不住打架,一滴冰凉滑过眼角,意识滑入缥缈的虚无。
江寒栖隐约听到惨叫,心一紧,加快了步伐。火折子的火焰受不住狂奔带来的风,虚弱地扑腾两下,灭了,修长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只余明明灭灭的猩红咒文。
又是一个洞口。
江寒栖弯腰钻进去,抬眼看去,瞳孔震颤,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只见山洞中央立着一个像蘑菇一样的奇异植物,周身散发着诡谲的红光,一闪一闪,宛若呼吸。
从菌盖中探出的枝杈托着一抹雪白,雪白上覆着漆黑的虬枝,漂亮的银色鱼尾垂在半空,了无生气,本该是乌黑的长发不知为何也变成了银色,轻轻晃动着,和黑枝尖端缠绕在一起。
那是一抹极致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白,它不应该落到那样肮脏的地方。
回神时,脚已经踩到了进攻的虬枝上。
江寒栖恼火地砸烂掳走洛雪烟的脏东西,在虬枝间来回跳跃,借力冲到顶端,找到躺在最深处的少女。
“洛雪烟!”
江寒栖急切地伸出手,虬枝坏心眼地移走少女,指尖再次落空。他像摔进冰冷的河里,水灌入鼻腔,气管结了冰,寒气一直侵到心里。
他受不了冷,也受不了触手不可及的滋味。
他不能和她分开。
一刻也不能。
凤眸顷刻染上嗜血的红,酝酿着杀意的风暴,江寒栖愤怒道,“把她还给我!”
虬枝被水箭射穿,爆开,黑液飞溅。最底下的黑肉块喷出大股黑液,虬枝好似疯了一般地射向四面八方。江寒栖顾不上躲,只想救洛雪烟,不要命地往上冲。铺天盖地的黑里,他纵身拥住唯一的白色,掉进了肉块下的巨坑里。
第206章 昏睡 没有光亮,意识还在……
没有光亮,意识还在混沌的休眠状态,但身体醒了。
江寒栖动了下手指,怀里是空的。
洛雪烟呢?
江寒栖只觉有冷水兜头浇下,登时清醒过来,四处张望,瞧见白色身影躺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悬着的心暂且放回到肚子里。他手肘撑地,撑起上半身,这才发觉肋骨断了几根,斜插在胸腔里,一呼吸就疼。
咳出血沫后,江寒栖摸到后背,微微抬起上半身,把插进肉里的石头丢到一边,起身,站不稳,左腿骨折了。他一丝丝挪过去,到底没站住,狼狈地摔到洛雪烟身前。
江寒栖索性趴在地上喊:“洛雪烟,醒醒。”
洛雪烟表情安详,像在熟睡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洛雪烟!”
江寒栖摇了下洛雪烟的肩膀,怕她有伤,没敢用力。
呼喊扯到断裂的肋骨,轻微的动作又扯到后背的伤,两处伤同时发作,竟把钝钝的心绞痛比了下去。
江寒栖咬紧下唇,缓了片刻,艰难地坐起来,倾身检查洛雪烟身上有无伤口。他见衣袖上有血,紧张地掀起袖子,对着那块地方研究了半天,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血。他被虬枝划破了胳膊,血是在抱她的时候沾上的。
江寒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只找到了几处轻微的擦伤。奇怪的是,洛雪烟的气息相当微弱,就像徘徊在鬼门关附近的人一样,可脸色依旧红润,呼吸也正常。他转念想到那头银发,看了眼铺散开的乌黑长发,疑心妖物对她动了手脚。
伤势减轻一些后,江寒栖抱着洛雪烟走到墙下,小心地坐了下去。他习以为常地捞起洛雪烟的手,握了片刻,感觉没平时那么热乎,皱了下眉,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疼痛剧烈,怀里的温软因此更显真实。
她就在这里。
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
江寒栖渐渐放松下来,环顾四周。幽深的洞穴被黑暗主宰,好似没有边界的深渊中心。阴风阵阵,地下河缓慢地流淌着,河边累着野兽的骸骨,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来自冥界,空灵地回响着。
江寒栖抬眼看了看摔下来的地方,有缺口,被盘根错节和肉块糊住了,间隙隐约透着红光。四下没有垫脚的石头一类,岩壁光滑,原路返回是不太可能了,他打算循着地下河找路。
良久,断骨接好,伤口愈合大半,然而有一处迟迟没有长合,伤口疼痛难耐,如同铁刷刮肉。
江寒栖半褪衣衫,盯着胳膊上的腐肉,用刀剜去,见下面还有黑色,挥刀一路剔到骨头,连着好肉一块削了下来,手一点不抖,仿佛削的是别人的肉,只有冷汗记得方才的痛楚。
江寒栖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宛如一滩烂泥的腐肉,丢掉小刀,将血蹭到衣服上,又把洛雪烟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唯恐自己漏看了哪处。还是没有,脉搏也正常,可人就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