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09节
江羡年攥紧心口处的衣料,下面那颗脆弱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东西了,收缩舒张只能感到剧痛。她想到了江寒栖,他在祠堂内被钉入莲心针时是不是比这要痛上千倍万倍?可笑的是,她曾经因那朵该死的金莲深深地嫉妒过他。
“阿年……”江善林看着心疼,想要伸手安慰。
“别碰我!”江羡年如临大敌一般向后退去,泪流满面,“爹爹,你糊涂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伸出的手慢慢缩回去,江善林低声道:“……医师说你可能熬不到来年春天,爹爹失去你娘亲,不能再失去你。”
江羡年攥紧手,悲愤道:“早知如此,我宁愿病死在床榻上!”
江善林欲言又止,忽然感觉身体在溃散,叮嘱道:“阿年,爹爹要撑不住了。你要记得这是幻境,不要相信里面发生的事!”
“爹——!”
江羡年到底是不舍的,惊慌失措地扑上去,穿过紫雾,重重摔到地上。
她没有爹爹了。
想到这儿,江羡年掩面大哭。
江羡年忽然倾倒,今安在急忙扶住,让她靠回到树干上,突然感觉身后吹来一阵妖风,反手就是一箭。
不速之客擦着箭头躲开,分开的形体即刻合拢到一起。它长得很离散,中间一颗硕大的眼睛,瞳孔像镜面,长着一对黑翅膀,被紫色珠子环绕着,珠子呈螺旋交叉排列,缓慢地移动着。
画怖?!
今安在大惊失色。
第215章 暴走 画怖能生成一种致幻……
画怖能生成一种致幻雾雾气,吸入雾气的人会被它洞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它根据恐惧创造出多重环境,将意识循序渐进地拖入恐惧深渊,如同关上一扇又一扇的门,这也导致陷入幻境的时间越长越难清醒。
据说有个村子中了画怖的迷雾。虽然画怖被除妖师所杀,但村民却因为入幻时间过长陷入永眠。
画怖看到今安在安然无恙有些惊讶,瞳孔扩散了一下,往左移去,发现水箭跟了过来,珠子因为困惑转得飞快。它明明释放紫雾了,人怎么会看得见它呢?
今安在对着大眼睛接连射出几箭。他只听老道士说过相关传闻,对它的弱点一无所知,只能靠自己摸索。令他意外的是,画怖移速很慢,像个活靶子,鲜有水箭射偏,大眼睛上开了一圈水莲,仿若目形花圃。它发出刺耳尖利的怪叫,在那一片徘徊转圈,不敢靠近。
今安在故意放缓射箭速度,引诱画怖飞到上方开阔的空地,朝天射出一箭。
画怖底下浮现出水色阵纹,细雨急坠,犹如利剑,笔直刺入画怖体内。它尖叫着躲闪,闭合翅膀当盾,珠子活动已然失了了章法,疯狂转动着。
今安在举着弓冷静观察,感觉其中三颗粉珠子不同寻常,沉心瞄准。珠子用肉眼看不过豆大,加之转速极快,第一箭射偏了。
不过今安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画怖遇袭时珠子会慢下来。他试了三发,找到射箭的节奏,一边随着画怖移步,一边用箭矢压制速度。终于,一发射中,珠子爆开,一缕雾气直直腾天。
今安在凝神等了片刻,画怖的行动并未因此减缓,依旧活跃。他转而留意起那一对大翅膀,朝其攻击。
阵纹消散,画怖扑向今安在,睫毛像触手一样挥舞,意欲抓住他,瞳孔中间同时出现一道缝,瞬间裂开,露出深不可测的黑洞。
今安在往旁边跑去,回身拉弓,引开不知不觉靠近女孩子们的画怖,故技重施,再度借助天雨布下箭阵。他用箭头划破手腕,放大若水弓,右胳膊极力向后拉拽,血流向水箭,将其染成浅红。他瞄准巨口,猛地松开弓弦。
画怖急忙闭合瞳孔,眼睫系住箭尾。尾翎即刻幻化成莲花,底朝外,花向里,瓣瓣凝箭,箭矢齐发,顷刻就在大眼上开出一堆血窟窿。
今安在正欲乘胜追击,忽然觉得身后风向有变,肩头一疼。他俯身躲过风刃,摸向痛处,两指一夹,取出一根银针。他反手将银针掷向偷袭者的方向,转身跟上一箭,定睛瞧见逃走的单进,心知江寒栖凶多吉少。
今安在沉了口气,和单进拉开距离,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画怖那边。江羡年和洛雪烟受画怖影响昏迷,他把画怖杀了,她们就能脱离幻境。那根银针尖端是发黑,十有八九淬过毒,他迟早会倒下,惟愿两个女孩在那之前能醒过来自保。
今安在忙着对付画怖,方净善也没闲着,操控风刃往他身上招呼,玉骨扇专对持弓的手劈砍。
方净善本不想插手战局,谁料今安在不仅没被紫雾蛊惑,还把画怖打得半死。他对今安在的体质生出兴趣,连江寒栖都没发觉自己中招,他为何会安然无恙?
方净善步步紧逼,今安在不得已把大弓当作近身武器使用,控制上半弓身开刃,抬手砍去。
就在这时,水纹消散了,画怖脱困而出。
方净善趁机用风刃围困今安在,命画怖吞食。
前有玉骨扇,旁有深渊口,今安在委实难以应对,眼看那张嘴里自己越来越近,急得满头大汗。
噗——
一只血淋淋的手骤然出现,看大小是男子的手。
今安在和方净善双双愣住。前者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飞方净善,躲到一边,看向画怖。只见另一只手穿透瞳孔,两只手一上一下使劲,撑开瞳孔,浓重黑雾漫出。血肉侵蚀融化,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骨架渐露。
低沉的笑声从中漏出。
血人迈出残躯,身上的血被吸收掉,青白的皮肤一点点露了出来,银发白亮,衣服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今安在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江寒栖的脸,震惊道:“江、江兄?你为何……”
妖气森冷,压得空气稀薄,今安在持弓呆立在原地,望着江寒栖撕开画怖,掉到地上。画怖没有气绝,仓皇奔逃,江寒栖一手抓住翅膀根,将它扯到跟前,拽下翅膀,将手探进伤处拉拽,珠子散落一地。
画怖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转眼间就掉到地上,在惊惧中消亡了。
变故横生,方净善惊恐万分,从泥地里爬起来奔逃。这一跑引起了江寒栖的注意,他扔掉气息全无的画怖,追了过去。
方净善御风而行,身形快如鬼魅,却依旧甩不掉江寒栖。他预感自己稍有不慎会交代在他手里,脚步有些慌乱,差点被杀。
就在这时,林中摇摇晃晃闪出一抹身影,正是发鬼。方净善进树林时为了加快搜寻效率,把手下的妖分成两拨,命其中一支去别处找不知去向的发鬼。
影鬼苟活上百年,见识广阔,一眼认出江寒栖是无生。他在暗处释放发丝偷袭,江寒栖滑步躲开,撑地稳住身形,黑雾贴地涌向发鬼。发鬼撑着头发躲到另一侧,方净善被头发拦住,见发尾卷着一枚黑针,猜到发鬼强迫他打配合,不得已折返回去,伺机而动。
江寒栖和发鬼缠斗,方净善瞅准时机挥扇发出风刃,将黑针钉到他体内。他的攻速逐渐慢了下来,终于,在发鬼脖子被扭断的前一刻,江寒栖七窍流黑血,倒地不起。
发鬼补了几刀,眼见方净善往回走,叫住他,说道:“不要恋战,他是无生,等下就复活了。”
方净善疑惑道:“无生?”
“诞生在尸骨死气的恶妖,不死不灭,”发鬼放出一缕头发拖着方净善往森林深处走,“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可久留。”
两人走出数十步,遇到手下牵着逃跑的马匹。两人一人一匹,方净善看发鬼脸色煞白,把那些话听了进去,翻身上马,用力夹了下马肚,跟上发鬼,马蹄声很快被雨声遮盖,蹄印延伸至杏林里,被一地金黄藏了起来。
“轰隆——”
暗红流体沉寂下来,血眸缓慢睁开,没什么情绪,仿若隐在月影下的血潭,其中伸展着肥厚滑腻的黑水草,那一团水草被恨滋养,缠在一起凝成一块抹不开的暗色。
江寒栖撑起身子,绸缎似的银发从背上滑下,发尾浸到雨水里,脏了。他像忘却名姓的野鬼,立在那儿,无神的双眼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到血淋淋的手上,定定地看着,仿佛在思索这具身体承载了多少前尘旧事。
身下聚了一滩血水时,江寒栖抬脚走向生气最浓郁的地方,靠得近了,听到痛苦的呻吟。他循声望去,只见少年撑着树,单手捂眼,血从指缝间渗出,在手背上织成一张血网,网延伸至手腕后抽成几条蜿蜒的红线,像瓷胎的裂痕。
今安在感觉江寒栖临近,忍痛睁开双目,一如平时与他说话一般,语气平静:“江兄把那人解决了。”
江寒栖扫了他一眼,往更远的地方看去,见到树下并排躺了两个人。目光掠过其中一个时,血潭沸腾不止,黑水草疯长交错,恨意倒灌,他阴沉着脸走过去。
今安在被他的眼神吓到,唤道:“江兄?”
江寒栖头也不回。
今安在追上去,伸手抓住江寒栖的胳膊,皱眉道:“江兄,你怎么了?”
江寒栖漠然地看了今安在一看,拽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今安在又要拉江寒栖,他侧身躲开,回了一个肘击,出现了攻击倾向。
今安在出于谨慎召出若水弓,拉弓瞄准忽然发疯的江寒栖,咬了咬牙,终究下不去手,改用灵力消耗极大的困水阵,不射箭,只围困。他绕到江寒栖前面,将两个女孩挡在身后,试图唤醒他:“江兄,我是今安在,你不认识我了吗?”
江寒栖烦躁地踢踹水笼,一点反应也没有。
今安在想了下,又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洛姑娘吧……”
江寒栖顿了下。
今安在好巧不巧又跟了句:“还有阿年。”
江寒栖变了脸色,黑雾暴涨,撑破水笼。他飞身冲到今安在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抵到树上,手发了狠地收紧,慢慢往上提,面无表情地挑眸盯着他。
今安在感觉脚后跟触不到地面了,一只手往外扒江寒栖的手,另一只手拿若水弓砸向他的头。
妖化后的江寒栖力气远在今安在之上,掐脖子的手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若水弓,又往脖子上施了些力气。
今安在毒发,两眼渗血,加上无法呼吸,感觉头要炸开了,抵抗的力气逐渐小了下去。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江兄”,头一垂,昏死过去。
江寒栖并未要今安在的性命,手一松,把他丢到树下,踉跄着踱向集所有他恨意于一身的少女。他感觉心脏越来越疼,仿佛被锤烂了一样。他想把心脏掏出来,敷些止痛药,或者干脆捏爆这颗脆弱不堪的心,怀着空荡荡的胸腔继续复仇。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心,反正没人爱他,他不想去爱别人。
他只靠恨就能活下去。
无边无际的恨。
黑雾受意念感应,重新在江寒栖身边聚拢。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恨意从呼吸间漫了出来,无色无味,冷得彻骨。
第216章 获救 又一道惊雷落下。 ……
又一道惊雷落下。
洛雪烟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她在幻境里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大脑被恐惧塞满,整个人有些恍惚,忽然看到恢复真身的江寒栖走了过来。只见他神色冷峻,阴沉沉地盯着江羡年看,吞血蚀骨的黑雾贴着地靠近。
洛雪烟下意识觉得江寒栖想要江羡年的性命,挡在好友前面,试着唤道:“观南?”
江寒栖没应答,想绕开洛雪烟走过去,看到她张开了双臂。雨线急坠,痛苦的喘息声听起来湿漉漉的,他用气音喃喃道:“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突然,一颗血泪从他右眼里滚了出来,像琉璃珠,落下来就碎了,而左眼仍被仇恨塞得满满当当。
桃花手链紧到勒进肉里。
洛雪烟轻轻摁下伸向江羡年的手,擦去脸上的血污,倾身抱住江寒栖。她拍着颤抖不已的背脊,如同在安慰不知如何排解悲伤的小孩子一样,哼起鲛歌,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变软了,如同刺猬敛起尖刺。
哭腔渐渐弱下去。
终于,江寒栖不说话了,放任身子倒进怀抱。
恨意和血水一同流到地上,渗进了土里。
江羡年醒来,最先看到在灰蒙雨天映衬下的斜枝,被挂在枝头上的绿意蜇了下眼,稍稍垂下眼帘,瞥见洛雪烟的背影,再往下看了看,银白长发垂落于地。她霎时想起残酷的真相,眨了下眼,不禁怀疑自己仍囿于幻境,小声唤道:“因因?”
洛雪烟的脊背明显一僵,抬手拢了下银发,过了片刻才回头看向江羡年,目光格外无措。她解释道:“你别害怕,妖气是江寒栖身上的。那些人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他变成——”
江羡年平静道:“哥哥是无生,是吗?”
洛雪烟愣住,震惊地看着江羡年,不再说话了。
江羡年笃定此身在现生,站起身,走向洛雪烟,无奈地笑了声,心生悲苦:“原来因因早就知道了。”
洛雪烟目光躲闪,低声道:“对不起,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江羡年扶起昏睡的江寒栖,洛雪烟跟着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雨停了,但天上一直在落雷,江羡年把江寒栖搀离树下,瞥见眉心的血莲,又看向已经感觉不到疼的手臂,感觉心口被扎了下。她因那朵莲花花嫉妒江寒栖许多年,然而所谓天赋不过是遮羞布罢了。她痛苦道:“你没有错,是我和爹爹对不起……他。”